黃金遺案二
老湯姆語驚四座眾洋人空祭荒溝
湯姆家族在美國是巨富，祖上是西部淘金的成功者，現在擁有兩座金礦，一家銀行，還涉足房地產、旅遊、報業等。到了湯姆父親這一代，不僅經濟事業如日中天，政治上也大展宏圖，已是州議員的老湯姆，正參與州長的競選。小湯姆不僅繼承了祖輩探險精神，而且鍾情東方文化，在北平留學，每年都抽空遊曆名山大川。兩寨溝雖屬僻壤荒溝，卻曾是北宋邊關，楊家將戍邊盡忠的故事，許多就發生在這裏。小湯姆想實地考證，體會下古戰場的韻味，沒承想，一塊花石頭惹出事端，被楊家將的後人們打死。噩耗傳來，家族震驚，大有興師討伐之勢。老湯姆不愧為久涉政壇的政客，一方麵內息家怒，攬仇事為一身，保證不負族望；一方麵致信選民，哀訴原委，不得不取消原定演講，赴華處置喪事。登機前，對隨訪的記者說，請轉告競選對手，祝他好運。老湯姆此行，無疑使得競爭對手大占風頭。
老湯姆偕夫人一行親屬，先到南京，受到隆重接待。有關人員詳細介紹了小湯姆遇難經過，並代表國府致歉，對湯姆親屬表示同情。然後由外交部官員陪同再來北平。
湯姆的遺體停放在市政大廳臨時布置的祭奠堂，周圍放滿鮮花鬆柏，白幔帳黑綢球擋住窗戶，花圈挽聯擺滿四牆，哀樂低回，氣氛肅穆。晉冀兩省兩縣的官員，耷頭垂腦，分列守靈，一派悲痛欲哭狀。老湯姆攜親屬入堂，哀樂頓高八度。湯姆的母親，一聲尖嚎撲向鮮花鬆柏中的兒子，被人死死勸住。祭奠堂裏仿佛刮起一陣抽泣的旋風。老湯姆也不禁掏出手帕擦拭眼角。遺體告別後，按照基督教規，由神父主持下葬在萬國公墓。
死人入土為安，接下來該處理活人了。國府官員拿出了反複研討的方案——滿囤死刑，鐵旦無期，山妮十五年徒刑，另付撫恤金十萬元。
“不行，不行！”湯姆的母親踩著貓尾巴般叫起來。“我們美國人的命，可不像你們中國人那麼賤。撫恤金可以不要，三個山匪一個不留，統統槍斃。真不可理喻，這樣的刁民，你們還留下幹什麼？還想打死英國人、法國人、德國人嗎？”
老湯姆夫人的發難，使正襟危坐的國府官員，一個個瞠目結舌，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自古一命抵一命，洋人的命再值錢，也不好一抵仨呀？真這樣辦了，國內也沒法交代嗎。談判陷入尷尬的僵局。
正這時，老湯姆開了腔：“尊敬的華府官員，作為父親，對兒子的不幸遇難，我深感哀痛。然而，作為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願主寬恕他們三個山民。另外，考慮到中國的貧窮，為了發展美中友誼，撫恤金我們也一分不要了。”
“親愛的，你一定是悲痛得神經錯亂了。”湯姆的母親愣怔一下，隨即摟住丈夫，又是親吻又是撫弄。
國府官員也都認為老湯姆在說氣話抬價碼，因此更加惶恐不安，擦汗喝水，一臉哭相表示，如加重處罰，還需詮釋法典，再作商議。
老湯姆見此，便高傲地笑了：“先生們，我說的是真心話。我之所以這樣做，是想表達我們美國人民的博愛精神，喚醒愚昧中國人的良知，今後不再發生這種痛心的事情了。”
在場的中外人士都驚呆了。
“不——你無權這樣做！”湯姆的母親尖叫著推開丈夫，母獅般咆哮起來。大罵丈夫是豬玀，是瘋子，是流氓政客，為競選州長，沽名釣譽，拋棄親情不顧兒子的慘死。可憐的小湯姆，你在天國也不會寬恕父親的無情。主哇——拯救一下這個麻木的靈魂吧。
老湯姆很紳士地將夫人攬進懷裏，用手絹替她擦淚，輕輕地吻她。任憑女人肆意辱罵、發泄，不溫不火，大度柔情地安撫著。
中方各級官員感動得受不了了，交口讚歎，使勁豎大拇指。可惜他們沒資格，要是有的話，一準投湯姆州長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