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南藤很想再陪一陪菘藍,她很害怕孤單,地下一定很冰冷,依菘藍的性格怎麼受得了?當他看到菘藍媽媽眼神的時候,南藤就知道自己應該離開了,他最後一次親吻菘藍的唇,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再見了愛人。你隻要記住,我愛過你就好。
在北瀆被大霧籠罩著的時候,上海這天的天氣格外的陽光高照,太陽出奇的好,一下子就有了中夏天的感覺。
靜和醫院的後院裏比往日更加熱鬧,一路上蕭航看到不少穿著病服的人在家人或者護士的陪同下出來散步,他們臉上都掛著同一種表情,蕭航說不上來,但看到總會讓人情不自禁微笑。也有很多小孩子嬉戲打鬧的聲音,他們一點也沒把這裏當成醫院,像是遊樂場。
蕭航提著手裏的保溫盒平靜的穿過這條看似很漫長的石子路。其實他從醫院裏麵走到病房更近一些,但是蕭航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好吧,這是借口,他隻不過是想能夠慢一點見到餘梔。
他怕若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他會難過。蕭航總是喜歡把事情看得很悲觀,餘梔總說他這樣不好,可是,餘梔她自己也沒有做得很好啊。
“還沒有醒嗎?”蕭航放下保溫盒和路上買來的百合花,一邊把花瓶裏凋零的茉莉花扔進垃圾桶,換上新的水。
“還沒有,一天都已經過去了。”林曉依坐在餘梔的床邊,眼睛呆滯的盯著看似沉睡的女兒。一夜之間她老了很多,白發也放肆的變得醒目。她捂著頭疼的腦袋,渾身的無能為力。
蕭航閉著雙唇認真的把百合放進花瓶裏,擺放在餘梔的床頭。他瞥了一眼床上的餘梔,她麵無表情的躺在床上帶著呼吸罩,身上插滿了無數根細小的管子。看樣子她隻是睡著了而已,隻不過是比平時睡得更加熟一點。
蕭航這樣想著,腦海裏不斷浮現昨晚醫院說的話。
“如果病人48小時內沒有醒來,那麼有很大的概率會這樣一直昏迷下去,除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經反射和進行物質及能量的代謝能力外,認知能力(包括對自己存在的認知力)已完全喪失,無任何主動活動,又稱植質狀態,通俗點來講就是植物人。”
已經24小時過去了,蕭航第一次覺得時間流逝是這麼可怕的事情,患得患失大概就是因為明知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還想去抓住,所以才會害怕離開。
“阿姨,吃點東西把,你已經一天沒吃了,這樣身體也受不了啊。”蕭航為林曉依打開保溫盒,裏麵是他在醫院陪了餘梔一夜後清晨又匆忙回家熬得粥。
當餘梔從搶救室出來時,林曉依和胡悅芸正在商場裏逛街,一接到蕭航的電話就扔下打算簽字的賬單火急火燎的跑到馬路上攔下一輛車跑來醫院。
林曉依見到餘梔的時候,她剛從搶救室裏出來,安靜的躺在病床上。餘梔在林曉依的眼裏就是一個安靜的大家閨秀,所以從小對她總是尤為的嚴格,林曉依覺得女生就應該有女生的氣質。
她周圍有很多儀器,發出一串的滴滴聲,身上也插滿了細小的管子,她皮膚慘白的裸露在外頭,腦袋上有用白紗包紮的傷口。
上次看到餘梔還是生龍活虎的站在自己麵前,現在她卻虛弱的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她真的好脆弱,林曉依都不敢去碰她。甚至有一刻,她站在病房門口,認為躺在床上的不是餘梔,怎麼可能偏偏這麼巧,老天對自己這麼不公平。
明明已經失去所有了,明明隻剩下餘梔了,對於林曉依來說,女兒的存在就是能讓自己活下去的勇氣。老天爺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她隻剩下一個餘梔了,為什麼還要搶走?
她第一次主動去牽餘梔的手,她的手好冰,無論自己怎樣都溫暖不了她。
小時候,餘梔就長得特別好看,是那種藏在人群裏就自帶光圈的女孩,一眼就能看到。無論林曉依去哪裏,她都會帶著餘梔,那時候她還沒有跟餘梔的爸爸離婚。曾經她也以為自己會一直這麼幸福下去,她也以為她能夠給餘梔足夠好的人生。
可是世界上事與願違的事情太多了。林曉依都快忘了自己一個人帶著餘梔的日子是怎麼熬過來了的,可能太痛苦了,所以一丁點都不願再想起。
當時,她明白有太多人等著看自己笑話,為此她總是忽略了餘梔的感受。她也很想在下了班以後去抱抱餘梔,可是她真的太累了,連張開胳膊的力氣都沒有,連親吻餘梔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