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官司一(1 / 1)

筆墨官司一

出煙城中學大門,過一條街,再向右走二十米,福壽醫院就到了。

鄭治來到門診。男醫生與瓜子臉女護士,嘴、眼、眉、手並用地正交流著什麼。旁邊,站著兩個農民裝束的男人和女人,女人一臉漠然地夾著一隻胳膊,顯然是正試著體溫。

見鄭治過來了,男醫生就衝夾著胳膊的女人,聲音很粗的說:“掏出來,我看看。”他接過體溫表,眼睛從左向右一掃,拿起圓珠筆,很快地寫滿了一張處方,“吊水去!”女人有點不解地問:“醫生,俺這是啥病?”“啥病,低燒!”女人的丈夫,見男醫生終於開口了,腰有點前傾的一臉笑,問:“不會有啥大毛病吧?”“你是醫生,我是醫生?”醫生一臉的不高興。這時,瓜子臉女護士望著胳膊還夾著的女人,笑笑地對男醫生說;“你給人家說說明白。”“跟他說他可懂?”男醫生一臉冷色。

鄭治劃了價、取了針來到注射室時,瓜子臉女護士已回來了,正坐在綠色的木椅子上,看一本插圖很多的大雜誌。接過鄭治的針,她很麻利地敲針、吸液、用藥棉給鄭治擦屁股,鄭治覺著肉體裏一涼,忽地就有一種螞蟻咬著的痛感,突然間他感到猛地一痛,接著就聽到了那個男醫生喝茶水的聲音。鄭治離開注射室的時候,瓜子臉女護士與那男醫生又嘴、眼、眉、手並用的交流了起來。

“奶奶的,做醫生真不錯!”鄭治出注射室門,就罵了一句。

鄭治打過針,覺得身上輕鬆了許多,下午又沒有課,就推著自行車向校外走去。到哪兒去呢?停了一會兒,才想起王四孤堆這時一定人很少,就到那裏去吧。鄭治的思想和他的自行車一起漂飛著。

鄭治的感冒說好就好了,彩玲非要請他吃飯不可。鄭治沒有拒絕,兩人一道去了“再回頭”酒樓。

走出“再回頭”時,已經快三點了。鄭治今天喝得不少,就不停地說,彩玲,誰叫你付的錢。

到校門口,彩玲很驚奇地說,福壽醫院門口那麼多人是幹啥的?鄭治來了精神,非要去看看。倆人就向那邊走去。

醫院大門裏麵,一個男人正夢囈般的敘叨著。外麵的人在斷斷續續地議論,有一個老太太還抹著淚。鄭治終於聽明白了,原來是這個男人的妻子發燒打了一夜吊水,中午,竟死了。當家裏人開四輪車來拉時,一個人對他說:“你們鄉下人真傻,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歿了,不太便宜了醫院嗎?”這男人就回醫院向醫生索要藥方做用藥證據,之後又從護士手裏搶回還沒下完的鹽水瓶子。他家裏來人後,就到院長室找院長理論,得不到答複就哭了起來。哭鬧聲很快招來街上的居民和過往行人的圍觀。

鄭治擠到人群裏一看,哭著的那個男人果真就是昨天那個女人的丈夫,他心裏一緊,腦子裏迅速地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人咋這麼說死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