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感覺像鉛一般重的腳還戴上了腳鐐。當最後那一片夕陽從自家的屋頂消失的時候，小芹才走到家門口，她真的沒有勇氣踏進去，她無法麵對母親失望的眼神，這一尺高的門檻此時就像百丈深淵，無法邁進去。
“芹兒，回來了，是嗎？考得怎麼樣？錄取了沒有？”還沒有進門，屋裏就傳來了母親一連串的問號，平時一向少語的母親，此時的每一個詞，每一句話，都深深地讓小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怎樣回答，考上學校不僅是自己的心願，也是母親的希望，這個貧窮的家庭唯一隻有通過學習來改變命運，如今這一切都化為了泡影。
“媽，我……我沒有考上。”一邊跨進門檻，一邊膽怯地回答母親。
“當啷”一聲從廚房傳來，鍋鏟從母親的的手中滑落下來，屋裏流動的空氣一下子凝固起來，小芹提心吊膽地低著頭站著，不敢看母親，好半天才聽到母親低語的聲音：
“考不上就考不上吧，這是咱們的命了。”一直以來，雖然母親說辭不多，但從那不可多得的笑容中小芹知道，自己簡直就是母親的心頭肉，手中珠。重活母親全擔了，隻留一些較輕的家務活小芹做，希望小芹好好學習，能有一個好的未來，自己給予不了的美好生活，希望小芹自己通過努力去實現，看來命運還是捉弄著這一家人。
“阿梅呢，阿梅考上了嗎？”
“考上了。”
唉，這就是命嗎？阿梅家父親是老師，那就注定阿梅也能成為老師，你父親是農民，難道就注定你必須是農民嗎？做娘的不服氣啊！可怎麼辦呢，現實就是這樣殘酷。
“芹兒，媽媽對不起你，你弟也到了讀書的年齡了，家裏實在承受不起那麼多的學費了。”母親艱難地，努力地張口才說出這麼無情的話語。她深知小芹隻要再複讀一年，完全能夠考上的，可作為母親的她已經無力了。
“媽媽。我不讀書，你讓姐姐讀吧！”雖然年幼，但卻很懂事的阿華插上了一句。
“你不讀書，就是文盲。我最起碼也是初中畢業了，出去打工做什麼的好歹也認識幾個字，你必須讀！”小芹堅定地說。“媽。我不讀書，我不讀書，讓姐姐讀！”阿華扯著母親的衣角央求母親讓姐姐讀。看著懂事的兩個孩子，母親的眼睛濕潤了，隻恨自己沒出息啊，母親茫然地坐下來，不停地用手捶打自己的胸口。當老師可一直就是小芹的夢想，當娘的怎麼不清楚啊！記得小時候，有月亮的夜晚，小芹就和小夥伴們在球場上圍圈圈，小芹模仿著老師教大家念書，那像模像樣的勁兒讓小夥伴們也很認真地讀著：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遙遠的故事仿佛就在昨天，今天小芹就長成了一個大姑娘，離夢也越來越遠，現在夢還化為了泡影，當娘的怎能不心酸啊！
日子過去了幾天，家裏似乎還凝固著落榜的氣息。夜晚，涼風習習，讓這一家人更涼了。朦朦朧朧的月兒高掛夜空，今晚初幾了？月亮就已經悄悄地掛在枝頭了。趁著月色，小芹出去走走，呆在家裏實在難受。今晚的小徑怎麼沒那麼冷清，平時遊蕩於夜晚中的那些人哪裏去了，難不成都悄悄地躲起來了，留我獨攬這銀月？一絲苦笑從小芹如雪的臉上擠出來，這是幾天來的第一次笑，盡管很苦很澀。走著走著，夜色中有一個長長的影子也悄悄的跟著，小芹停下腳步回頭一看，一個熟悉的影子就在後麵－－何俊。
“你什麼時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