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又是春來桃花開
時間就這樣無聲的流駛而過,又到了桃花紛飛的季節,依舊是歡聲笑語的桃花坳,依舊是在那棵伴隨初衣一起發芽長大的桃樹下,依舊是木生在教,初衣在學。隻是初衣不再是八歲,木生已經十二歲。兩年的時間彈指瞬間,初衣的個頭迅速的躥了一大截,不再是小小一團兒,而依舊還是瘦弱。木生已經高出了初衣一個頭,十二歲的半大孩子,已經比唐江矮不了多少,同齡男孩子中少有能達到他的高度。
木生正蹲在樹下教初衣新學的一首詩,是專寫桃花的。初衣在這兩年中已經學會了很多字,基本的書都能看懂了。以前靦腆羞怯的初衣雖和村裏的孩子關係並不特別親近,但是由於姐姐唐池是孩子王,初衣又是姐姐的小尾巴,因此也常常和小夥伴們玩遊戲,其他人也都讓著她一些。後來木生來到之後,初衣就多半是與木生在一起了。倒不是初衣喜新厭舊,而是每當初衣和姐姐一塊兒準備去找小夥伴們玩的時候,木生就會叫住她說要教她另外幾個新的字。初衣對於認字好似有一種骨子裏的執著。每當這時候,唐池總是不耐煩學寫字,因而總是讓初衣學,她自個兒先去找夥伴們玩。久而久之,初衣已經與小夥伴們疏遠,隻是整天和木生在一塊兒,甚至比與姐姐唐池在一塊兒的時間還多。二人在一起也不總是教字識字,初衣會教木生一些他從沒做過的遊戲,一起學編螞蚱,一起找能吹響的樹葉。木生在這方麵很有天賦,總是初衣一教,木生就會。他隻看到初衣編過一次,就能編出漂亮輕盈的螞蚱,好像要飛起來一樣,翠綠翠綠的,放在草叢上,就像螞蚱站在那裏震翅欲飛。木生還能用樹葉吹出很動聽的歌聲,那是初衣沒有聽過的歌曲。木生會坐在山坡上,桃樹旁,菊花叢中,麵對夕陽,迎著晚風,給初衣一遍遍吹著她喜歡的歌曲。
又是春天了,木生想到了兩年前第一次在初衣家門前那棵桃樹下見到初衣的情景,時間改變了二人的身高,改變了二人的關係,由陌生變得熟悉,由熟悉變得親密與依賴。沒有改變的,是初衣那清泉般的眼眸與黃鸝鳥似的歌聲。現在,那雙會笑會說話的大眼正望著他,眼裏倒映著他的影,就隻有他一個人在裏麵。望著這樣信賴的眼神,木生忽然就湧生了一個念頭,隻希望這眼裏永遠就隻有他一個人的存在,甚至心裏。
初衣等著木生給她講新學來的詩,一大早木生就來找初衣,說昨晚學了一首新詩,是關於桃花的,今天教她學。二人依然在老地點桃花樹下,用老辦法學。看著木生仿似在發呆,初衣就用手扯木生的衣襟示意。木生先念給初衣聽,然後再將詩句寫在地上。“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摘得桃花換酒錢。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
”其實詩裏的大多數字初衣都已經學過,也會寫了,隻有少數幾個字沒有學過。初衣不理解的是“仙人也要喝酒嗎?”,“仙人為什麼不能變出酒來?”,“仙人也會醉酒嗎?”“仙人為什麼不自己釀桃花酒呢?”麵對初衣的這一連串問題,木生並沒有覺得厭煩,他笑著摸摸初衣的頭,這是木生在這一年中養成的習慣,他喜歡在與初衣說話時不時的摸摸她的頭,感受到她的頭發軟軟的在指間滑過,讓他的心情不由得的變得柔軟美好。木生側頭想著初衣提的問題,然後用了一句話回答“因為仙人想過凡人的日子”。是呀,仙人的日子哪有凡人好,就算能長生不老,就算能不吃不喝,就算能騰雲駕霧,可是他體會不到為了一點希望而努力的充實,體會不到因為吃喝玩樂過後的滿足,體會不到看到某個人就感覺鮮花開了的美妙,體會不到被人仰望的那種誌得意滿。木生想,就是讓他做一年的神仙來換他現在的哪怕一天他也不願意。初衣對木生的回答並不能完全理解,在她小小的心中,神仙的日子就是所有人向往的日子,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但她並不懷疑木生的回答,她對木生近乎有一種偏執的信賴,她覺得木生說的一定是正確的,隻是她還不能理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