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來了,索性老太太我今個兒就將事情說的明明白白的。你們都聽著,她姓邱可能沒錯,但她絕對不是我兒子邱望與兒媳陳連英的女兒!”
“祖母......”邱天材想要插嘴,邱老夫人卻不給他機會,徑直道:“梅子是吧?當年我兒子與兒媳離開家的時候,雖然放棄了老爺分給他的那份家產,但還是帶了幾個忠仆的。其中,他一向信任的貼身侍從因為足夠忠心,被他賜予邱這個姓氏,喚作邱天平。當年,我兒邱望離開京都城之後,在某處郊外的山腳下遇到了山匪,和我兒媳一起喪了命。連帶著她腹中六個月大的胎兒,也一起喪了命.......”
說著,憶起陳年傷心往事的老夫人就控製不住眼淚了,摸著老淚悲從心來,哭嚎道:“我苦命的兒和兒媳哦!死了之後都不得安寧,被那群山匪給丟下了懸崖,找到的時候都被山鷹給啄的險些看不出原樣了........當年老老爺不想讓這個消息傳出來,壓了下來,連個體麵的喪事都沒有給他,我心中是好恨啊!恨我沒用,留不住兒子兒媳,又恨兒子無情,丟下我這個老娘就走了,隻留了一封信啊!可憐我老邁了,連個孝順能給我送終的兒子都沒有啊.......”
此話一出,邱老爺連忙上前躬身道:“二娘。您別傷心了,有兒子在呢,兒子會代替二弟孝順您的。您老康健的很,可得長命百歲、好好享福。”
邱家一應子弟也上前孝順的你一言我一語起來,其中尤其以大少爺最為沉穩的道:“祖母,爹爹孝順,您還有爹爹將你封為老母孝敬,還有我們這些孫子孫媳呢。逝者已矣,您可別再傷心了。”
人人都上前勸慰,邱梅子有心也寬慰老夫人幾句,但怎奈何身份尷尬,站在老夫人身邊不尷不尬的,隻能遞上隨身帶著的幹淨帕子,給老夫人擦拭了一下眼淚。就算老太太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也大致有些明白老夫人為何如此篤定她並非邱家女兒了。如果、如果老夫人的兒子兒媳乃至於腹中孩子都死於那一場匪災,爹娘卻說他們叫做邱望與陳連英,她還真是覺得難以接受。如果二老爺還活著的話,老夫人不至於不承認自己的親生兒子吧?看老夫人哭的如此傷心絲毫不作偽,也能知曉她是個疼愛孩子的。
可是.......她心中冷嘲著自己,即便事實擺在麵前,她還是接受不了啊。她並非不能接受富貴的生活與她無關,而是不能接受老夫人暗指她爹娘才是說謊的人,她十分明確自己的爹娘與尋常人好像是有些不同、偶爾會說些連她都不懂的讀書人才能說出來的道理,他們可能隱瞞下了關於邱家的事情,但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偽裝成別人,甚至連胎記和臉上的痣什麼的都與李芷雲說的一模一樣,還是為了那根本沒想著回來享受的富貴!
邱梅子再一次迷茫了,老夫人不像是在說謊,她又覺得自己爹娘沒有說謊,那麼她應該相信什麼呢?從大河村到順河鎮,到了升陽鎮之後又來到了這輩子也沒敢奢望的京都城,她接下來的路應該怎麼走呢?
她不過是出神了一小會兒,邱老夫人就緩過神來,說的話也讓她從亂成一團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聲音有些冷,“當年,我兒和兒媳喪命被拋下山崖,一群貼身仆人也死的七七八八,隻剩下了邱天平及其妻子,以及另外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忠仆。邱天平的妻子也懷了孕,不過胎兒要比我兒媳的小上一個月。他們三人受到這番磨難,又沒能保護好主子,自然是不敢回來的。連我兒的屍身都沒去尋找,就派了人給老老爺傳了消息,然後一行三人就走了老遠去了偏僻的鄉下定居.......而這個邱天平,正是你邱梅子的爹,你呢,也自然不是我兒的孩子,不是老身的孫女。”
說到這兒,邱老夫人頓了頓,側過頭看了眼邱梅子,見她滿麵震驚與難以置信,瞥了眼她的肚子,還是緩了緩口氣,“雖然老身不明白,你爹娘用了我兒子兒媳的名字生活是為何,但既然他們也去了,逝者已矣,就當做過眼雲煙忘了吧。我們邱家是真的不可能認下你的,即便你現在大著肚子,老身也真的無法跨過心裏頭的那道坎兒,讓你留下來養胎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