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這話,你們誰也不能張揚出去,聽明白了嘛。”皇上立時笑著應了,這話說的時候,狠狠的瞅了一眼一側的韋微微。
明月心裏一驚,立時發現,王皇後這招當真是算無遺策,這一下,要是回頭這孩子出現了,韋微微也是洗不清了,好狠的計劃,一招把大家都算了進去,還將她自己摘的如此幹淨。
“還不給明月道喜。”皇上說到這裏,笑的格外開懷,人生如此,有子,有媳,有孫,當然是一大樂事。
韋微微立時也笑道:“給淑女道喜了。”
她位尊,明月受也不是不受也不是,急忙說:“韋嬪娘娘別折煞我,我哪兒當的起。”
“當的起。”韋微微笑著說。
“不要不好意思。”皇上顯然誤會了她的沉默:“你這孩子,我看了很久,覺得你又細心,又穩當,又懂事,雖然說出生差了點,但祐樘本來也就出民間,也難怪你與他投緣些,現在有了身子。這是好事兒,不要惶恐害怕。難得你又投了祐樘的緣,原來按我和太後的意思,是沒有什麼名份的。是祐樘左右肯求朕,非要報給內府,也好在內府記了檔,你就是七品的淑女,要不朕這孫子可就委屈了,如果你能給朕生個孫子,朕便晉一晉你的位份,做從嬪吧。”
聽了皇上的話,韋微微立時沒好氣的說道:“恭喜淑女了,你這可是一步登天啊。”
明月肚裏呐喊:我不想登行不行?這孩子都沒影沒邊的事,怎麼一步登天?
皇後這才拉著她的手,帶著木木的跟著退了下來。
皇後這樣對她,一點準備都沒有的明月覺得自己腦子裏全是漿糊,肚子裏全是棉花,舌根底下全是黃連,苦的她隻想痛痛快快哭一聲,從今天開始,她得裝懷孕,還要小心不讓太醫發現,還要準備著坑上萬貴妃。
可是這個宮裏麵的人,沒有哭的自由。別說是她,就算是皇後她敢無故落一滴淚試試?
皇後又拉又哄又勸又捧,渾身解數都使出來了,隻是要掩飾她這一次沒有與明月商量的事。
明月雖然一直沒吭聲,但皇後顯然非常滿意,老實好,老實代表著,不會去挑戰皇後在太平殿的權威,不會觸碰她的利益和體麵。
等明月出了屋子,驚訝的發現,這件事雖然剛剛發生,但似乎,已經不是一件秘密的事情。
起碼這偏殿雖然就是個避雪的地方,但這裏人多啊,宮裏的女嬪基本全在了,所以上上下下,對於明月被帶到去見了皇上,做什麼,都有了自己的揣測,這揣測還與事實已經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接近。
有的人甚至直接得出了結論,然後已經有人偷偷過來準備要向明月道喜了,
當然這些明月都是不知道的。
她走出回廊,便聽到朱祐樘的聲音:“明月。”她有點意外的回過頭,朱祐樘站在廊下。雪雨將庭院的顏色染的深暗朦朧,看上去象是一張繪在舊紙上的畫。
朱祐樘走過來,端詳了明月片刻:“剛才是不是受氣了?”
明月覺得喉嚨口微微的發堵,被朱祐樘這樣一問,剛才壓抑的委屈現在好象都泛上來了。
“有些事,母後也是無奈的……”朱祐樘隻說了半句,輕聲說:“別想了,自己得看開些,好好注意些。”
明月心裏雖然知道,可是這樣讓人賣了,而且賣她的人還是王皇後,她過去的親人,以前她一心一意那樣的為她打算,可是原來在她眼裏,自己隻是一個可以隨時賣出去冒險的奴婢,越想忍著,越覺得眼眶酸熱。
朱祐樘牽著她的手,和她沒走往常的繞過庭院的回廊,而是從後頭走。
“殿下。”明月喚了一聲。
朱祐樘微微怔了一下,然後握的更緊了,他的手掌白皙修長,指甲圓潤,帶著一點柔白的光潤,那麼用力的握緊明月,那一刻,明月才發現,從來沒有什麼時候這樣強烈的感覺到,朱祐樘是一個男子,而她,是個女人。兩個人在一起,是如此的可以依靠。
“你別鬱悶了,我陪著你說說話。”庭院裏的冰點滴打在桅上的聲音,淅淅瀝瀝的,聽著讓人覺得心裏慢慢的就沉靜下來了。
“明月,你信命嗎?”
信不信?按說,這種東西不該信,可是明月又覺得,自己現在坐在這裏,說來說去,大概也逃不過一個命字,如果真沒有命,她又如何會複生,如果真有,那為什麼壞人到現在還沒有報應?
“我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也許,信了好。這樣,有什麼不順遂的,都可以推說那是命裏注定。”
朱祐樘聽到明月的話,唇邊泛起笑意:“你說的對。我有時候也不信……不過現在,我突然覺得,該信的還是得信一下。”
說到這裏,朱祐樘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我們都是身在宮中,萬事命中注定不由己,全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