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朱祐樘竟然還賴在這裏不走,說是要喝了茶再回去。
正在朱祐樘悠悠品茶的功夫,已經看見一個肥的像個桶一樣的大太監走了進來,他一臉誌得意滿的樣子,剛一進來,嗅到飯香,便不悅的皺了皺眉道:“咱家啥時候說開飯了?”
明月看見這人進來,便猜到是大太監夏亭芳,看了一側還坐在那裏老神在在朱祐樘,一下子噤了聲,低著頭站在一邊動也不敢動了,隻怕引人注意了。
朱祐樘卻在不意,隻是在那慢慢的品著茶,果然,夏亭芳還是注意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他快步走過來,眉頭還正要揚起,嘴張到了一半,硬生生把自己將要出口的喝罵咬了回去。
夏亭芳好不容易擠出一笑臉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皇長子呀。你們怎麼這麼沒眼力勁呢,皇長子恕罪。”
朱祐樘卻不理,隻是繼續喝著茶,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一般,看著大家都望著自己,他微微一笑,那修長的眼眉微微彎了一下,使他的臉頰上憑白添了幾分狡慧。
“我臉上有什麼嗎?”他似有懷疑地摸摸臉,又不解地看著明月問道:“可是我剛才用飯時有什麼不妥……”
明月撲哧地笑了一聲,隻是搖頭。
夏亭芳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臉,隻能幹笑道:“皇長子,都是小的們不會伺候,隻是不知道您怎麼會來這麼寒礙的地方。”
“既然沒有什麼不妥,就不用恕罪了。”朱祐樘這才慢慢放下手裏的茶盞,然後說道:“我的女人在這裏,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
夏亭芳看了一眼一側的明月,陪笑了幾聲,一時也接不下話來,誰也知道太後找皇後要了一個宮婢不是宮婢,教坊歌女不是歌女的女人賜給了皇長子。
當然,這個女人的身份很尷尬,正經的宮婢,或許如果能有幸生下子息,還能當個一妃半嬪的,但這類從賤籍裏挑出來的人,多數隻是伶其技,惜其色,便是得勢,也不能有正經的封號,給個從五品的女史的官職,便已經是頂了天的恩賜。
可是,明月不同,她是太後賜的,又是皇後身邊伺候過的人,這一下已經充份表明她不可以小視,此時皇長子又這般做,明顯就是要抬舉她,夏亭芳就是再不服這話,也不敢在這時候挑什麼錯,隻是悶悶的笑了一下。
反是明月自己不由自主的說道:“殿下慎言,此言與禮不合。”
“嗬嗬,要當女史了,果然同以前說話不一樣了。”朱祐樘的聲音很靜,靜寧的讓人聽不出來他有什麼情緒的變化,可是明月卻能明顯的感受到那一種在心尖的疼痛與無力,他與她終是身份有別,立場不同。
正在明月想到這裏,不由苦笑了一下。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這裏太熱,我受不了。”朱祐樘卻已經笑了,他伸手過來握住明月的手,那手指尖的溫潤還如當日在破廟前的車架裏,兩人無意的碰撞一般,隻是再不會如那日,隻是親親一觸,便再無力相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