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皇後抬起頭,笑道:“太後,想讓你去伺候長皇子……”說話時,皇後的聲音越發淡漠,如是井水幽寒般的泠泠:“我對太後說要回來安排一二,可是你當知道,我也沒有法子。”
明月萬萬想不到,她才能得到皇後的幾分信任,便又要……一時間,渾身輕顫,口中喃喃,也不知說什麼好。
皇後歎息了一聲,眼神幽幽:“我本來還在想,要護你,留你在身邊,可是細細想了想,我怎麼可能如此天真,你已經著了太後的眼,安生去朱祐樘身邊,才有幾分活路,要不然……想來,你也不願意當皇上的宮妃吧,皇長子雖然名份未定,可是皇上隻有他一個兒子,本宮看著,他對你也算上心,而且,他也年少。”
明月恍惚間聽著皇後說著這些安慰的話,一時身軀微顫,心中宛如百爪撓心,慘痛裏又帶著幾分有些可笑的麻痛。
她原將打算的一切,在這一刻,變的如此可笑,她本來以為能在皇後身側有所做為,可是現在……
是她把這六宮裏的一切想的太簡單了,她忘記了這裏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在這裏你不出眾,做不了大事,太出眾,也做不了大事,因為大家會一起把你摁死。
“明月,我知道你不甘願,你有你的誌向……可是你要明白,在這裏……誰也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萬貴妃也是來討過你的,現在太後也瞧上你了,我……”皇後說到這裏,沒有說下去,隻是聲音淡然,卻似沉重無比,在寂靜殿中,幾乎蕩起重重回聲。
明月隻能看著皇後耳側的步搖流蘇微微顫抖晃出細碎的銀紋,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低低道:“娘娘,不要憂心,我去便是了。”
“請娘娘放心,我便是到了皇長子的身側,也會一心一意為娘娘打算的,隻是希望娘娘……好好保重自己。”說到這裏,明月抬起頭來,微微笑著,卻沒有說下去了,因為她已經不信了,不信任何人的許諾,如果她能讓她的敵人變成皇後的敵人,那麼不用許諾,皇後也會盡心盡力幫她除去這些人。
如果不能,那麼她所謂的許諾,所謂的期盼,在這六宮裏會顯的多麼可笑?
到了這一刻,如果她還不能明白,這六宮裏的生存法則,那麼她明月,便白活回來一次了,在這裏,沒有情義,沒有信諾,沒有信任,沒有一切人類應該有的美德。
因為這裏有了世間最高的權力,最美麗的居所,最繁華的富貴,所以便也會掩住最醜惡的人性。如果說之前明月還曾為自己在朱祐樘身上下毒的事,有所愧疚,那麼在這一刻,她在慶幸自己之前的行為,如果不是因為先前有了這樣的準備,今天遇上這樣的事,她該當如何?
她再也不信什麼人類的情感,她相信的就是要讓自己有利用價值,而她對朱祐樘的價值,便是能讓朱祐樘離不開她,更離不開她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