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床前放置了屏風,一共九聯活頁八字式拉開,擋的死嚴,燭燈又在床側,完全看不見屏風後可有沒有其他人。
明月想要起身瞧瞧這會自己可是在那,剛一用力,卻隻覺得身子麻軟的厲害,不由自主的叮嚀了一聲,可是卻是動彈不得,
聽到她發出了聲音,居然有一個女子的回應道:“你醒了。”
說著話,便看見一雙如玉脂般的小手搭在了屏風上,慢慢的將屏風向一側折收,動作之間,隻先看見她露出半身荷綠色的儒裙,身姿嬌弱纖瘦,那身衣裳不過是尋常式樣,非宮裝,可是那料子卻是極好,極像是貢品裏的碧水錦綢——這可不是一般人家的掌珠,能用的上的料子。
似是感受到了明月在打量自己,這衣裳的主人不由自主的探出腦袋瞧了一眼明月,那舉止隻如是鄰家的小妹一樣,讓人不免生出幾分好感的朝她笑了笑。
看見明月的笑容,對方也笑了起來,這一笑如春風吹過,風姿無限。明月此時才有機會好好打量一下,這少女也就十四五左右,發髻梳成小辮垂在後麵,顯未及笄,不過頭上卻也綰著小髫,並簪著支翡翠玉釵,碧綠的顏色與她的衣裳相映生輝,更襯的她雪白的肌膚在屋裏的燈火照耀下,散發著淡淡桔色柔光,眼睛並不是很大,但配上她嬌小鵝蛋臉,卻是十分合適,剛才一笑時,左邊的嘴角邊一個梨窩隱現,更顯出幾分俏皮可愛,這不是個十分美麗的女子,卻看著讓人喜歡,最少明月現在並不討厭她。
此時少女已經完全的移開了屏風,明月這才發現,屏風後麵,有一個小小的桌幾,那裏放著一個茶爐正煨著壺茶,茶香嫋嫋,案幾上放著三個茶盞,一側椅上還端坐了一個她十分熟悉的人——楊應寧。
看著楊應寧一臉探究的神色,明月隻覺得自己的頭也開始痛了起來,現下真是全身上下無一處自在。
移開屏風以後,才發現,這屋子極大,可是三人都不說話,顯得冷冷清清的。少女極力找話來講的說道:“我叫沐華,明月姐姐,你好點了嘛。之前宏哥哥也來看您了,可是您一直沒有醒,他喝了幾盞茶,終是等不及才走了。”
明月聽到這話,不由掃了一眼那三盞茶盞,殘盞未收,茶香尤在,想來才走不久吧,隻不知道她的宏哥哥是誰?
會是他嘛?明月不由自主的在心裏想到了張宏治那似笑非笑的容顏,可就在這時候,卻聽沐華已經問道:“姐姐你和宏哥哥是好朋友嘛?”
明月不言,反是楊應寧說:“沐華,你去取些粥食點心過來吧,她該餓了。”
說著望了明月一眼,道:“你怎麼不好奇為什麼會見到我嘛?”
明月卻是凝眸回神,楊應寧見她依舊是平日的神色,心裏卻是莫名地氣苦與煩躁,手裏一時有些無措,順手拿了一側的茶盞,想要飲上一口壓一壓自己的心情,可是卻發現錯拿了之前張宏治留下的,此時如何還飲的下去,隻覺得那茶盞倒似生了刺一般握不住,幾欲要扔下去。
她這樣不在意他,連問一句都不肯,連稍假辭色表個謝意都不肯。難道她還在怪他,恨他嘛?
楊應寧的神色有異,便是年少如沐華也看了出來,她本已經起步欲走,可是看著兩人的氣氛不對,不由遲疑著又停了下來,終究囁嚅出一句話來,“我……應哥哥,要不要我給你重溫一下茶。”隻是才問出口,她便又生了怯意。
楊應寧聽到了沐華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失態,他是怎麼了?不過隻是一個歌姬罷了,可是剛才他為什麼會……
半晌,他長歎了一口氣,隻是答話的聲音裏有幾分僵硬,“不用了。”
沐華這才如釋重負的匆匆離去,隻留下室內靜默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