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間,汪直隻覺得心痛如死,原來竟是如此……原來如此……難怪這麼多年來,一到雨夜,他總是難以入睡,時時覺得身邊有血腥之氣圍繞,原來如此……
這些年的仇怨與冷絕,從來都是錯的,不是家人拋棄了他,反而他們用自己的性命護衛了他的偷生,因為如此絕決,因為不能接受自己獨自偷生的痛苦,居然忘記了這樣的血海深仇……那這個明月也是誰呢?不過世事如棋,翻雲覆雨,誰知曉冥冥中注定會是如何……
綿綿細雨慢慢隨風而落,汪直卻隻是覺得累了:“應寧,我或許真的是念昱。”
可是楊應寧仍未說話,一雙眸子如水一般,流動著光與影,汪直轉頭看著楊應寧,兩人隻是那般互相看著對方,一直一直那般看著對方,似想看出對方的想法,又或許想看見的是自己的前世今生。
此時有個廠衛遙遠的嚷道:“廠公,那姑娘醒了,您不是說有話問她嘛。”
楊應寧與汪直俱是臉色一變,匆匆跟了這去。走近室內,明月隻能臥在床榻上,臉色蒼白,她看著汪直與楊應寧進來,蒼淡的想要笑一笑,可是一動,卻是覺得身上沒有一處不痛,那笑擠出來比哭還要難看,汪直看在眼裏隻是有些難受,說不出的不舒服,隻是那般看著他。
屋裏很安靜隻有一側的薰香爐裏吐出縷縷淡白煙霧,汪直不知道為什麼,下意識的便伸出手指,慢慢磨挲著那香爐上的垂環,花紋細膩精致,因爐內有暗炭燃香,觸手微溫,更覺得自己十指尖都是涼寒,好半天,汪直才鎮定下心神,廠衛們早就見機的退了出去,隻有楊應寧坐在明月的身側,有些憐惜的看著她,或許他在不得已的時候,也會折磨這個女人,也會殺了這個女人,可是大部份的時候,他不想看見她有不幸的事發生。
出了恁會神,楊應寧歎道:“你這是何苦呢,到了皇後身邊,那便是個風眼裏的地方,還得罪了萬通,又握著不該拿東西,你以為有幾條命夠丟?”
“送我回去,我有事,要對皇後娘娘說。”明月看了看兩人,終是小聲的哀求他們,她不能躺在這裏,因為何淑女這步棋已經舉了步,不能在這時候斷掉,不能,要不然的話,以後再難有這麼好的機會了,用一個無關緊要,又沒甚背景的嬪妃來為棋子,不是這麼容易遇上如此合適的機會的。
“你躺著,你有什麼事,不妨交給我來做。”汪直的聲音很冷,可是卻驚住了室裏的兩個人,明月與楊應寧俱是看著他,想要知道這句話裏有幾分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