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出言之人聽到此言,不由臉色微變,然後瞧著之前出聲的執扇之人道:“梁公,萬大人,蘇旗令素來有為,又是得力之人,何苦殺之。”
“陳公,我知道你素與蘇旗令有些舊往,不過,你又何必做小兒女態——自從走上這條路,不論是誰,就料想,終究會有這麼一天。”傳言中凶殘陰毒,為帝皇之有利爪牙的錦衣衛指揮使萬通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撿了一塊鳳爪吃著,輕聲道:“那怕是你我也是一樣,這次的事,如果揭不過去,便是你我也隻有死路一條。”
說著,萬通看了他一眼,此人在四個人當中最是普通不過,甚至年紀還最長,一看起來,隻像是一般富家翁,不過他喉間無結,頜無須,充份的暴露了他的身份——能在萬通與汪直麵前有坐位,又能稱為公的天下能有幾人?
這梁公必是禦馬監掌理大太監——梁芳。而這陳公除卻東廠掌理總管太監陳準以外,還能有誰?
四人都是萬貴妃禦下最為得力之人,當中以萬通身份最特殊,汪直最有才幹,梁芳最會斂財,而這陳準除卻在皇上小時候曾照顧他幾年以外,也無甚太大的恩意,論情份不如萬通,論才幹不如汪直,論討好主子不如梁芳,本就是這些人中最沒甚用處的人,這蘇映清雖然當初曾狠狠孝敬過他幾次,他又念在同鄉之義,真有幾分想要搭救的心思,可是聽到了萬通的話,他也不敢再駁什麼了,隻是嘴唇動了動,終是舉起酒杯猛喝了一口酒,又夾了顆蘭花豆進嘴,隻是咀嚼著嘴裏那幹鹹的蘭花豆。
萬通言罷,麵上仍是一片平靜,接著說道:“但隻要我一天不死,便要掙一掙,這世上的活法,也不該隻有一條定數。”
初升的日光照白牆上,萬通微微側過身,靠著窗,冷眼看著蘇映清又進了屋裏,隻是突的笑了起來,接著說道:“其實這明月也不是簡單的人物,隻不知道怎麼會甘心在蘇旗令之下。”
汪直本來一直在裝睡,聽到他提起明月,想起那夜下如星燦溫柔的眸子,頓時微微抬了抬眼,他的細小動作,自是瞞不住這裏的人精,萬通瞅了一眼,心裏一陣冷笑,麵上卻是淡淡的說道:“她是暗部的天鉞。以前不曾多招人眼,不過,這次,確實有些本事,也許,我該給她一個機會,一個改變她命運的機會。”
天鉞!!!聽到這個名字,汪直的眼眸不由微微變了一下,這是一個錦衣衛暗使裏最特殊的密使。
古文《六韜》有載——大柯斧,重八斤,一名天鉞,喻帝王兵威。
天鉞一直是錦衣衛當中頂尖的暗殺高手,沒有人知道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隻知道,這是為皇族,或是萬家去除掉一些不合眼,又不能從明麵上除掉的敵人的一般好劍,有多少人是死在天鉞之手?便是汪直也數不清,他一直都知道錦衣衛有八暗使,天馬,祿存,天魁、天鉞,文昌、文曲,左輔、右弼,代號全部取自紫微鬥數輔星之名,以取拱衛帝皇之意。
其中以天魁、天鉞為暗殺之掌者。不過一直以來,汪直都在懷疑,所為的八暗使,其實並不隻八個人,可能是八個組織,或是八個職位的稱號,誰能坐上這位子,誰就是天魁、天鉞,但實情如何,實為錦衣衛的機密,便是他,也不曾有機會可以獲知,此時聽到萬通說到這點,不由精神更是集中,此時卻聽萬通又是一笑,指著汪直說道:“就你最會躲懶,可不曾想想,要是娘娘真有了禍事,你還有地躲懶嘛?”
話到此時,汪直隻能伸了一下懶腰,好似大夢初醒一般,接著說道:“一直到今天,萬大人也不曾坦誠此事究竟為何?”
“哼。尚銘的那老不死的,留了一個的舊物下來,那可是硬生生的證據啊,證明了我們這些人謀害了大明的龍孫龍子,皇上親兒。”說到這裏,萬通冷冷的橫了一眼一側的陳準與梁芳,再瞅著汪直道:“汪公當知,豈見覆巢之下,複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