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亂紅飛過秋千去(2 / 2)

明月已經一福身說道:“娘娘,你可希望成為天子身邊最寵信的人,你可願意讓皇上以你的喜愛為喜愛,要讓皇上以你的厭惡為厭惡,如果你有這個本事,那麼您今天所受的委屈,他日必有機會討還,那麼您才可以成為我大明朝真正的皇後。”

聽到明月的話,皇後不由抬起頭來,看著明月纖弱的身形,隻是看著她大喝道:“放肆。”

“娘娘,您可還記得年少時的誓言——放棄或是俯手稱臣這類話,從來都不是用來形容我王琳碩的。”言罷,明月看見她果然成功的讓皇後臉色大變,她卻神色安詳,眉宇間的緊張便如那一側的香爐中的嫋嫋輕煙一樣,飄渺若無。

皇後看著明月,卻不由悠悠想起年少時的一段往事,那時候她嫌府裏規矩繁瑣,一年裏頭,倒似有半年駐在舅舅院子裏。那園子是禦賞的,那樣大,花紅柳綠,一年四季景色如畫。秋天裏楓葉如火,簇擁著亭台水榭,就像整個園子,都照在燭炬明光之下一樣,兩岸皆是桂柳,倒映在水中,波光瀲灩。

當時念錦表姐雖已出嫁,卻還每每常在園中練劍,有日晨起時,她隻聞劍鋒嗖嗖,劍光寒寒,她聲音卻似沉痛:“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其時漫天落葉,紛紛揚揚,似卷在劍端:“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說到淚眼問花花不語這一句,腕下一轉,劍鋒斜走,隻削落一側桃花朵朵,嫣然翻飛,夾在落葉之中,殷紅如血。

其時風過,她隻覺得身上一寒,卻禁不住打了個激靈。那時候她還待字閨中,少不知事,愛說愛鬧的人,現下回想,也不記得當初她與表姐說了什麼,隻記那時候,看出表情心情不好,她有意的大聲言笑,又取了風箏來要與表姐戲耍。

那天表姐似乎心情極差,隻負手立在那裏,仰著頭望著她放風箏,天氣晴好,隻淡淡幾縷薄雲,這樣大好的天氣,本就風淡,那裏容易放的起來?她微喘籲籲在院裏跑了半晌,風箏卻是如何也放不上去,表姐勸她放棄,她便豪情高漲的大聲言說道:“放棄或是俯手稱臣這類話,從來都不是用來形容我王琳碩的。”一語既出,便是已經有些落漠的表姐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這都是多久遠的事了?她幾已忘記的這段過往,那時候那樣飛揚脫佻的女子,現在也已經成了規行距步的皇後,當年少年時的那段歡快的記憶,也如是天上薄薄的雲,風一吹便早已化去。

此時聽到明月的話,才恍惚記起這段舊事,半晌殿內靜默無聲,皇後回過神來才問道:“你是誰。”

明月輕笑了一聲:“我是誰並不重要。”

“連自己是誰都不肯說的人,憑什麼要讓本宮信你?”皇後定定的瞧著明月,一字一頓的說著。

明月淡淡的一笑,皇後便問:“笑什麼?”明月這才回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月知道,隻有皇後娘娘能幫我,而也我也正好能為皇後娘娘做些事,其實人無論在什麼處境,都會有其眼前所求,就落泊如我,都會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得到娘娘的賞識,達成自己的心願,娘娘隻要相信這一點,便夠了。”

皇後聽到這話,不由動氣,剛想發作,卻見案上博山爐裏焚著香,那爐煙寂寂,淡淡縈繞中的明月神色安詳,衣袖間另一種奇香,幽幽如能入人骨髓,直如對著一潭死靜的秋水,靜的波瀾不興,卻又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幾分肅然,皇後原本浮燥的心境,居然慢慢平靜下來了,隻看著明月,卻遊疑著沒有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