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這才推門離去,明月到了次日午間才漸漸蘇醒過來,身體虛弱,瞧出人去,隻是模糊的影子,吃力的喃喃低問:“是誰?我這是在那?”梅娘本歪在一側休息,聽到她出了聲,立時輕聲道:“天可憐見的,你可算是醒了,這就好了,這就好了。”說著,便對著屋外候著的宮婢說道:“你們趕緊去禦藥房裏看看,有沒有當值的禦醫,請個過來,看看這姑娘醒了,可還要用人參吊著。”
梅娘一麵說,一麵取過大迎枕,扶了扶明月的身子,讓她斜倚在那枕上,又替她掖好被子,這才回明月的話道:“這是鳳儀殿側廂,我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從七品掌衣梅娘。”
明月聽到自己並不是在太後的宮裏,而是皇後的宮裏,略有些失望,但聽聞是皇後身邊得力的女官親自來照料,又覺得有了幾分精神,隻是她失血甚多,唇上發白,加上她初醒,那痛覺更是靈敏,那傷口處的痛楚,就好像要將她撕裂了一般,痛的她隻是微微哆嗦著,半晌也說不出聲音來了。
看見她那可憐樣,梅娘本就是個心慈的女子,立時憐惜之心大動,溫軟的對她說道:“你暈迷了一天一夜了,可是餓的厲害,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太後吩咐過要好生照料你,皇後娘娘也說過,你這次冒死舍身護主,是有大功的,要是短什麼,隻管去她小廚房裏準備著,絕不可讓你吃苦。”
明月聽見她提及太後,心裏不由微微一顫,她是知道這個女人。周太後不是個大方的婦人,但是她也絕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素是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的性子,這時候能讓她念上幾分自己的好,以後的日子可就是好過多了,想到此處,明月隻覺得身上的傷也似乎並不是那麼痛了。
梅娘看明月半天也不應話,隻是不停的哆嗦著,不由長歎了一聲,輕聲說道:“我去給你要些燕窩粥來吧,你身子空了這麼久,太猛浪的補藥也是吃不進的。”說到這裏,梅娘便走到門口處,雙掌輕輕一擊,喚進小宮婢來,道:“去回稟皇後娘娘,就說姑娘已經醒了。再使人去取些粥食來。”
吩咐過宮婢,梅娘又將佛珠取了過來:“姑娘,您瞧,這是皇太後賞的。皇太後說了,這是明隱聖僧開過光的,有了它在,佛祖必會保佑呢。你看姑娘果然就醒了,以後可要好生去謝恩。”梅娘這般說著話,便瞧著明月。
明月聽到是太後所賜,便下意識的想要去接,可是她手上的傷那麼重,這手那裏還是她的?隻微一動彈,便痛的她一聲輕呼,雙眼間越發灰暗了,前些還能模糊的看見人影,此時隻覺得眼前一黑,便是連梅娘的身影也看不見了。
聽到明月痛苦的喘息聲,梅娘趕緊將佛珠輕輕捧了擱在枕邊,然後低低的說道:“可憐的孩子,你別這麼急呀,這些都是太後娘娘賞給你的,你隻要養好了,這些都是你的。”
不錯,隻有養好了,這些才都是我的,明月心裏默默的念著這句話,才回想到自己之前的那些猛浪的舉動,她急切什麼,現在皇後,太後都不在,她這麼恭敬,這麼急切,可是要向誰表忠心呢?
就在這時候,聽到有人推門而入的聲音,梅娘低低叫了聲:“蘭姐,你怎麼來了?”明月努力的想要看清來人,可惜她隻能看見眼前是一片朦朧暈黃的光映著那帳幔也是灰黃一般。模糊間聽著來人說道:“麗妃娘娘和順妃娘娘著人送了幾樣補品慰問姑娘。”想是兩人極是熟悉,所以梅娘噯喲了一聲,道:“這些人倒是機敏,難為她們還真是麵麵俱到,能惦念上這麼個姑娘。”聽著兩人對話親昵,明月已猜到來人必是皇後身邊得力的另一個掌事宮女蘭心。
蘭心聽梅娘說的刻薄,不由笑道:“你這嘴呀,在這裏與我說叨也就算了,可要注意些這隔牆有耳,說起來,這會子惦記這姑娘的人,隻怕多了去了,誰讓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惦記著呢。”說完,不由長歎了一聲道:“唉,這宮裏不就是這樣子的嘛。”
明月聽在耳裏,也不由自主的附和了一句,是啊,這世間,不就是這樣的嘛,誰有權勢,誰就可以掌握他人的喜好,甚至讓他人為逢迎當權者,改變自己原有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