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天上無星,隻一輪明月高懸,灑脫大地銀輝如雪。
入了夜的村莊內冷冷清清的,忙了一天的農人們都已關門閉院準備休息。就連雞鴨鵝狗們也都乖乖地進窩上架,不發出一點聲音。所以,此時此刻,周圍的一切都沉浸在無邊無際的寂靜中,隻偶有幾陣蟬聲在嫩綠的枝葉間嘶叫長鳴。
裴子慧半閉著眼睛,孜然一身地坐在門口的石磨上,搖晃著鬢邊的兩條小辮子,看著各家窗口中透出的微弱而又迷離的光亮,不由暗自發呆。
她所在的這個村子叫“蘭家溝”。此村不大不小足有那麼四五十戶人家,因為多數姓蘭,所以故稱為蘭家溝。
而她則是三個月前出了一場意外,不知為何因為這場意外竟能一不小心踏入時空隧道,故而莫名其妙穿越到了同樣出了意外的小女孩身上。自那之後她成了一位名副其實的古代農家女,名為裴子慧,現年隻有七歲。
現代都市24歲女白領,一夜之間穿成了古代7歲小蘿莉。任誰攤上這檔子匪夷所思的大事兒,也不能及時淡定下來。就連一向自認為遇事處變不驚的裴子慧,也是午夜夢回的亦真亦幻中噩夢連連,汗透衣背。
好在三個月的時間,讓她由身體的不適應,調整到了心理的不適合。最後總算是從最初的如在夢中,到如今已經開始無奈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蘭家溝的北麵和西麵都靠山,北麵的山較大,並且常年長滿綠色樹木。如若是一個不熟悉地理環境的人走進了山裏,若是沒有向導很容易迷失了方向而走不出來。但是山裏的各種動物和各種植物很是豐富多彩,每天都吸引著人們背上背簍三五成群的往山裏鑽。這山是整個蘭家溝狩獵、采野果、采野菜的重要資源之地。
而西邊的山則較小,地勢也平坦,山上隻有竹林和鬆林,相對北山來說真是貧瘠了許多。所以這座山上平時很是寂寞,幾乎沒有什麼人踏足。但是來來往往去集市或京城的人們,卻都從這個山腳下路過,也就是說這西山是連著京城和蘭家溝的重要之地。
而村子的南麵則是一條常年流水的小河,河水自上遊蜿蜒而下,清澈見底,甚是幹淨。村裏的婆娘們洗菜洗衣服,牲畜飲水什麼的,通常都在這條河上。
按照常理來說,這蘭家溝依山傍水,又地處天子腳下應該是塊風水寶地,當地村民也應該是比較富庶才對。
其實一切則不然,比較富庶的隻是鮮少的那麼幾家,而大多數都還在為填飽肚子而奔忙。
由於當時農人的思想還很貧乏,雖然與京城之間隻是一山之隔,但是真正去過京城的人,在整個村子中用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可想而知在他們中間無論是消息還是思想都是很閉塞的。而他們對於當地山山水水的利用,也隻是滿足生活上的各種需要而已,並沒有進行深度開發而從中獲取利益。所以這裏的人們主要的生活來源,還是靠家中的田地。用他們這裏的話來說便是:靠天吃飯,順著壟溝找豆包。
富裕的人家自是可以出租田地、便賣糧食,銀錢自然如滾血球一般越滾越多。而貧困的人家,沒錢租地、沒錢買種、辛辛苦苦種了一年的糧食,除去上交的各種雜稅,再留出明年種地的種子外,所剩的糧食哪夠一家老小食用,像裴家這種祖孫三代十多口人擠在一起的大戶人家,就更是食不裹腹了。
“妹妹,該回屋睡覺了,娘在屋裏叫你呢!”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眨著眼睛自院中向裴子慧跑了過來。
“二哥!”裴子慧喚了一聲,笑著欲從石磨上起身。
裴子唐馬上跑過來拉住她的手將她扯了起來,笑道:“妹妹自從身子好了些,怎麼就喜歡來這石磨上坐著,雖說還是夏日,但夜裏也涼了,明天我用幹草編個墊子放在這裏,妹妹再坐著就不會涼到了。”
“謝謝二哥!”裴子慧笑著望了一眼眼前這個濃眉大眼,但卻如她一般明顯營養不良的小男孩,又說道:“二哥最是心靈手巧了,聽娘說你用柳條編的條筐和背簍,連爺爺都直誇編得好呢!”
男孩聽她這樣誇獎,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後腦勺。
他叫裴子唐,是她在這一世的二哥,今年十歲。
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身子受了極大的創傷,一直躺著不能動。這期間除了受到爹娘的悉心照顧外,還有就是兩個哥哥總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的身旁。大哥裴子墨今年十二歲,長相憨厚,話語不多,但對她的那份關心與疼愛倒是極真摯暖人的。
相對於少言寡語,總是四處找書看的大哥而言,二哥裴子唐的話語便多了一些,總是圍在她身旁說這說那。所以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也多半是從裴子唐的口中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