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麵內心,她終究還是在乎他:無論是愛,還是滔天的恨,她隻給了他。

伸手,回握住劉徹的手,她心頭終於釋然,終於輕鬆。

身後,便是那萬丈深淵。

劉徹見她回握,且一笑,那笑容明媚釋然,是他畢生不曾見過的輕鬆快意。

他也笑了:“回去告訴你們的狗主子,我劉徹就算是死,也絕不死在他人刀劍之下。今日你們為了一己之私將我逼上末路,若能善待百姓,護好河山也罷。可若是要繼續勾結外族,隻為自己快意,不能善待百姓,遲早有一日,昊天上帝會降下懲罰。若有那時,天下之亂,百姓之苦,皆自你等起!”

此話實則駭人,死士中便有些嘩然,畢竟劉徹說的對,他為帝時,百姓果真安居樂業,且越加富足。

隻是,死士畢竟是死士,雖動容,卻不會因此鬆懈。

他們隻頓了一下腳步,爾後仍步步相逼。

轉身看那深淵,一眼望不到底,陳阿嬌不由脫口而出:“你果真不是什麼好帝王,如今出了這事,卻不留下皇儲,莫說前方對敵匈奴是否能成,隻說這天下,離大亂已不久矣。”

居然,連個皇儲都沒有,就這般走了,真不知該怎樣罵他。

“恩,我不是什麼好帝王,”他笑了,“其實我也不想做什麼好帝王,我想做的,不過是你的男人罷了。既然我的女人不願給我生下皇子,這天下,自然便不會有什麼皇儲。”

若是有什麼遺憾,便隻有一處:來不及好好寵你,來不及對你更好一些。

這一次,她終於看懂了他的眼神,且不加任何主觀臆斷,不加任何惡意猜測了。

罷了,罷了,那便攜手同歸吧。

若這一生,真如此離去,未嚐不是一種解脫?!

這一刻,國家大義且先擱下,兒女情長且自拾起,這一刻,當肆意時且肆意。

兩人對視一眼,牽著手,含笑跳下那萬丈深淵……

“阿嬌!”館陶長公主忽然被夢魔所驚醒,她立刻推了推身旁的陳午,“阿午,阿午,快起來,我夢到阿嬌出事了。”

原本迷迷瞪瞪地陳午聽了這句,瞬時也嚇出一身冷汗:“阿嬌……阿嬌不是在宮裏好好的?如今宮裏也沒人敢……難道,難道是王氏遺留下來的心腹?”

“來人,來人,速叫阿融,季須來。”館陶長公主一邊急急著衣,一邊吼道。

“諾。”

堂邑侯府瞬時燈火通明,人流奔走不息。

陳蟜跪在下首,身上已結結實實挨了好幾下藤條。

“荒唐!你阿妹想出去,你便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陳午氣的渾身發抖。

陳蟜低了頭,半句話不說。

“瞧瞧你都做了什麼,你阿妹不懂事,你也活回去了?當年偷偷送她走,害的你阿母如此傷心難過不說,隻說陛下,陛下這些年越來越急功近利,頭發白了那麼多,還險些……”陳午說的氣急,又抬起手中藤條,照著他的脊背抽打過去。

陳須終是不忍,跪下為其弟求情:“阿父,阿母,如今最要緊的還是速速派人秘密探查阿妹是否出了什麼事。阿融雖不成器,卻遊曆四方,自己掙下了家業來。此時正可以利用其在各地的產業,速速查清啊。阿融若是遍體鱗傷……隻怕誤事!”

陳午聽了,方才扔了手中藤條:“也罷,便饒了他一次,孽障,還不快點去查查你阿妹的事,快去,快去!”

館陶長公主窩在上首,聽了這話,方才說了句:“季須也幫襯著點,無論如何,陛下將朝政之事托付給了阿融,他的重心應當是這個。直衝著陛下對我阿嬌的用心,他的江山,我們便要為他看好。切莫耽誤了大事。”

陳午此時也反應了過來,他本迂腐,看重的也是君王大義,此時聽了館陶長公主所言,隻覺得無一不對。便立刻點頭稱是:“還是夫人說的對,聽到了沒?你們阿母說的話,需得照做。”

陳須陳蟜兩個慌忙應道,之後陳須便去聯係陳蟜所置產業管事之人,陳蟜則秘密加派人手,盯牢了那些大臣、皇親。

雖隻是館陶長公主的一夢,這般大張旗鼓未免有些誇大,但全家人竟絲毫不覺得這樣做有何不對。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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