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貧窮得隻剩下金錢並不需要貶斥,也不足為奇。金錢在一定範圍內是可愛和可能的,尤其是在我們這個追逐物欲的時代。在精神上,其實每個人都是相當貧窮的。那些封建的、保守的、落後的、頑劣的、墮落的、虛榮的、偽善的、低級的人人事事,怎麼說都不是高尚的。自吹高尚和高雅的人,即使他們物質上相當貧乏,他們的精神也一樣的低劣。 金錢的多寡不能評判精神的高低。 實際的情形是:物質的貴族們是傻子,精神的“貴族”們是騙子。 為金錢下跪吧,因為你別無選擇,因為你若沒有金錢的陪伴,你將更加孤獨。 孤獨,有時候並不等於自己。

厚著臉皮在這個世界上“偷竊”別人東西的人太多了。

一切皆需要時間,不可投機取巧,不可坐等機會,不可隻會怨天尤人。這樣,機緣會在你最不經意的時刻出現。 人生的一切準備,都需要足夠的熱情,充沛的精力,敏銳的洞察力,聰慧的辨析力,堅韌的忍耐力和卓絕的創造力。

我們越摯愛的人事,就像美得讓我們絕望的風景,還是遠離一些為好,甚至我們作出悲劇性的決斷:失去他們! 一切都在無窮的失去中重來,重來…… 總會有那麼一個人,在某個地點和時間裏與我們共睹生命的芳華,在身邊也好,遠離我們也好,都是一番美不勝收的感覺。

馬邊河……

夜晚,充滿了恍惚、迷離、純粹和深不可測的秘密的夜晚,它時時出沒,我也總不肯它與我失之交臂。 我曾賦予它無盡的讚美、詠唱和驚歎,也曾給了它無數的責怨,就像它賜予我永不竭盡的靈犀和幽深。 我曾在它高於一切的啟示中永無悔恨地運用孤獨和世界對話,就像在我的文字中拿出它的心髒給予我深遠的思維。 我曾舍棄一切物質的享受潛入它渾然天成的景致中去,讓心靈落拓,精神灑脫,就像在遐思無限時它以黑暗的觸須、光明的素手,輕輕碰動我的神經,我的憂鬱。 啊,夜晚,就讓我們彼此失去的一切,在此刻彙集在一起……

我的每一縷情愫和思緒都變成了夜晚智慧的頭發,同那些永恒的音符一般的繁星綰在一起。 有時候,我開始了愛情的反思和悔恨,並立即寫出一封情意纏綿的信來,仿佛這冷寂的夜晚就是舊年中的情人。後來,我苦惱著,猶豫著,我這是在撿拾垃圾麼?在廢品之中尋找生活,或者愛情的柴米油鹽?我是在挖掘古墓,還是在重建廢墟?我很快推翻了對舊事的依偎,將那些紙撕個粉碎。呃,對愛情的回憶,其苦澀是不是遠遠超過對愛情占有後的煩躁和期望? 啊夜晚,你厚實的質地給人以嘲諷的方式去詮釋生活並且能夠諳悉哲學,從而獲得快感。 可人的智慧又怎能跳出你的掌心呢? 人的陰謀與秘密又如何瞞得過你呢? 人的善良與多情又怎能失去你的庇護呢? 夜幕降臨了,內心成為誰的替代?

有時候,一些早已淡泊和忘懷的人事以及一些偶然產生的思想,會極不客氣地填補我們空綽綽的大腦,令我們亢奮,令我們浪漫,也令我們向往。那是一隻母雞對它腹下的雞蛋的歡樂的領唱,像一個盲人對他用意念“看見”的異於常人的奇妙世界的來自內心的自信。 啊,遺忘,有時候成為記錄的記錄,它們由另一類記憶組成。 我開始翻閱他年的日記,病態一樣要急切地找出塵封中的故人故事來,和我在這個無奈的時光裏重新做一回情人。然而,我業已不是往昔生涯的觀眾和評論者了,我不能忍受那些記載的繁瑣和無序。在幼稚的時代所打開的透明的窗扉,把早年生活的憂傷和磨難一筆勾銷了。我之所以眷戀於往日情景中的人,那些親切熟悉而今已經遙遠的麵容,那些曾經使我在子夜的徘徊中放棄不了的事,是因為現在我仍然有對那個時代的憂鬱與回顧。我這樣毫無遮蓋的赤裸著和它們默默相視,握住一雙已經不再柔軟的手。 往昔,有了陳酒的醇香,卡片的圖案,一支老歌低沉沙啞的旋律的往昔,你隻有失落自己才能成為心手相攜的證據。你也隻有抓住永不泯滅的真實,還有一些意識的文字,你才能在此刻同彼時的我交談。 啊,我那五月天一樣金光四濺的高中生活,我曾在土地的豐收裏失去了一個戀人。梧桐還在那扇破舊的窗邊,和哪一個後來的人交頸?還有誰在校外的荒路上,把我的腳印拾起,存放在記憶寂靜的角落?誰還在唱起我教的歌啊,和著一些老了的相片默默哭泣?我在一片蘆葦的夏天找不到一個人,我隻看見鳳凰花開,開在了今天的塵埃中。 我那登上高山,在高處不勝淒寒的大學生活,我的所得與所失都萎悴在夾竹桃和海棠的榮枯之中。我和幾個人在林中的嬉戲,在柳堤的優遊漫步,啊,那個我苦心愛過的人,還記得躺在我身邊的情形,就像秋天和我坐在一起?讓我因為成熟失去了愛情,獅子山的桃花有如開在一座廢墟上麵。啊,我的大學生活不就是一座已經長不出野草,連一點鳥糞也沒有的廢墟嗎? 啊,我開始進入日記的時空,我的頭發依舊飄飄,我的軀體在時空的黑洞裏自在地穿行,我打算這樣重新回去?如果真的是這樣,也並不證明日月的心思已經老化。相反,遵守舊日得失的教訓如同尊敬青春的所有過錯一樣,我因為年輕而使意誌永不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