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佛龕後暗藏玄機,魔窟前立約為誓(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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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陳元霸驚呼一聲,待要閃避,竟發覺無論躲向何處,好似總會有一處穴道暴露在虞仲奎的匕首之下,何況奉先寺內人滿為患,如何能進退自如?倉促之間,陳元霸心念電轉,隨手抓過一人擋在胸前,做了替死鬼,同時右掌翻出,朝虞仲奎脈搏抓去。便在此時,乍然現出五位瘦骨嶙峋、麵目猙獰、鶉衣百結的白發老人,他們如同鬼魅附體一般,滿臉晦氣之色,在刀槍劍雨之下,血肉橫飛之中,愈發襯托出無以言表的恐怖。原來他們竟是“日月幫”的五位長老。

隻見五位長老好似有心靈感應一般,五把精鋼所鑄的镔鐵禪杖分頭出擊,配合得當,掃向陳元霸脖頸、肩胛、手肘、膝蓋、腳踝,關節接連之處,勢大力沉,虎虎聲響,若被擊中,陳元霸雖有“力能扛鼎”的能耐,也非成殘廢不可。

陳元霸無暇思索,奮力躍起,避過掃向下盤的兩把禪杖後,將懷抱之人擲了出去,三把禪杖同時打在那人身上,隻聽骨骼碎裂之聲,那人竟被打斷了脊梁,未及慘呼,就此死去。豈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五位長老看準陳元霸落腳的所在,頃刻圍了上去,五把鐵杖搭成“漁網”形狀,直待陳元霸落將下來,取他性命。其時陳元霸身在空中,正處於下墜之際,換氣之間,丹田的舊息將盡未盡,新氣將吐未吐,沒處借力,實在無法改變身體下落的軌跡。陳元霸身經百戰,自然看得出這招凶險,他方才臨場機變,已是危難關頭激發潛能的極限,雖然避過了五人出手一擊,然而其中的驚險隻有他自己知道,此刻見到眼下情形,危險比之剛才猶勝百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自知無力應對,索性閉上眼睛,準備束手就縛。趙無忌與魏不群兀自奮戰,餘光一撇,叫道:“六弟,當心!”卻已來不及營救。

忽聽卓非凡冷笑道:“五個打一個,有什麼味兒?”運起“伏羲八卦步”,左一晃,右一晃,不出得奇妙。眾人隻覺眼前一花,一個快如鬼魅的身影從人叢的夾縫中擠過,眨眼便來到陳元霸的所在,長劍驚鴻般遞出,仙氣淩然,如大海般波瀾壯闊,似山嶽般雄偉壯觀,登時挽起了五個劍花,罩住了五把禪杖。卓非凡這一招叫作“一覽眾山”,一字一招,乃是泰山派最為精奧的《望嶽劍法》,威力實非筆墨能形容。五位長老登時變了臉色,駭聲道:“望嶽劍法!”知道這套劍法的厲害,不敢大意,撇下陳元霸,圍攻卓非凡:隻見大長老舞動手中的禪杖,勢道極猛,往劍身上砸去;二長老中宮直進,掏向卓非凡心窩;三長老與四長老左右夾擊,“一石二鳥”,禪杖從自己的腋下穿過,打擊卓非凡腋下;五長老淩空一個跟頭,來到外側,禪杖“橫掃千軍”,將旁人一一打死,封住退路。五人各顯本領,恰好將卓非凡圍在當心,正是“請君入甕”的陣仗。“日月幫”勢大名旺,更是黑道領袖之一,座下長老豈是徒有虛名之輩?這五人原是同門師兄弟,自幼相伴,由少至壯,從壯到老,心意之相同,配合之默契,可想而知。

忽見卓非凡變招為“陰陽割昏曉”,這五招劍法不得奇詭怪異,有時剛強如塞北烈日,狠霸凶悍,攻敵必救;有時柔軟若江南煙雨,隨風化境,纏綿入骨。卓非凡的長劍快如遊龍,陰陽並濟,分別點向五把禪杖,竟然同時抵達,恰如泰山之高大將昏曉割裂開一般,眨眼的功夫,已將“請君入甕陣”分裂成兩半,使他們前後不能呼應。也不知怎的,五位長老隻覺頭暈目眩,臂膀酸麻,連呼吸都甚是困難,均想:“這子明明使得一把極為普通的劍刃,為何竟似有千斤的力道壓在我的禪杖之上?”

“多謝卓少俠仗義相救……”此時陳元霸一個回旋,已然站穩腳跟,喝道:“兀那狗賊,吃我一掌!”縱到大長老身前,雙掌齊出,拍向他肩頭。其時大長老正與卓非凡交戰,驀覺背後掌風襲來,急忙沉肩相避,轉身回了一腳,隨即形成了卓非凡與陳元霸雙鬥五人的情形。虞仲奎見陳元霸緩過勁來,匕首一揮,又向他刺去。二長老被卓非凡的快劍逼迫得力不從心,險象迭出,匆忙喊道:“救命呐!幫主,快遣人應付啊!”可大殿中殺聲震,群雄各自為戰,人人危在旦夕,誰有餘暇抽身助拳?

秦嵩的煙槍亦是指指點點,朝來人穴道上打去,應道:“你先撐著!”沉一口氣,喝道:“大家暫且住手,從長計議,切莫在節骨眼上壞了大事!嗨……給老朽一個麵子!”他喊得雖然響亮,豈料於事無補,四周竟吵得愈發激烈,殺得越發焦灼,有人罵道:“馬臉鼠,你打我作甚?”那馬臉鼠道:“餘兄,隻怪此地太過危殆,四周俱是兵器,我看走了眼……”突然慘呼大叫,原來他分神話,被砍掉了肩膀。另一人叫道:“哎呦,兄弟們,飛魚島打死了咱們幫主,過去跟他們拚啦!”如今奉先寺刀如林,劍如雨,四麵八方俱是兵刃相交的巨響,慘呼聲與呼嘯聲此起彼落,求救聲與咒罵聲沸反盈,每個人都要防備不知從哪裏襲來的槍戟,殊不知自己下一刻是否還能活於世間,此間之驚心動魄,非經曆所不能明白。

隻見奇形怪狀的兵器層出不窮,粉牆上噴滿了鮮血,骨骼爆裂之聲淅淅瀝瀝;臨死前淒厲的慘呼縈繞耳畔;開腸破肚之人比比皆是;缺手斷腳之人呻吟不休;人頭在地上不停翻滾;血肉模糊的慘狀映入眼簾;橫七豎八的屍體堆積如山,怎奈寺外的人叢依然如潮水般源源不斷的湧向大殿,擁擠與踩踏越發嚴重。眼見群雄都如瘋了一般廝殺,各人此刻隻存著一個念頭:“今日的局麵,不是我莫名其妙的被人殺死,便是我莫名其妙的殺死別人。多殺一人,我就多了一分活命的機會。”人類原始的野性此時演變為獸性,極度瘋狂,你砍斷他的刀,他會用拳頭打你;你卸下他的胳膊,他會撲上來撕咬你的咽喉;你抹了他的脖子,他還會在倒下的瞬間,用腳踢一下你的屁股。如此慘烈之景象,即便是“血祭”也難以比擬於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