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門沙漠,也被鹹薄人喚作“木基卡”,在他們的語言裏,意為“死亡之舟”,頻繁的沙漠風暴,不知隱藏於何處的流沙陷阱,晝時熾熱的陽光會烘幹人類身體裏的最後一滴水分,而到了夜晚,這裏卻又變得如同冰窖般寒冷。沒有人知道再這片片黃沙之下,掩蓋了多少殘骸白骨。
而此刻,卻有一隊人馬在這片沙漠之上緩慢地前行著。領頭之人,羅布裹身,騎在一頭高大的駱駝背上,露出的雙眼,正默默注視著這片荒無人煙的沙漠。
好一片黃沙!
陽光的照射下,眼前的一切,在渾濁的空氣中仿佛不斷搖曳著。
“報於將軍!”一位裹著灰袍的士兵跟了過來。
那領頭的人,正是戚國定遠將軍於正炎,這次來到宇門沙漠,是為了護送安元公主遠嫁鹹薄,這也是戚朝建國以來,第三次與外族和親。鹹薄位於倉山以北,宇門之外。傳說與中原人同宗同祖,卻不知為何遷移塞外,一直以遊牧為生,民風凶悍,其族人也一直以騎術與射術聞名於世。雖然沒有與戚國發生過戰爭,但是摩擦不斷。建平七年,戚朝禦武帝決定將安元公主嫁予鹹薄首領克爾西,望戚國與鹹薄永修同好。
於正炎之祖乃開朝元老於休蒙,於家世代仕官朝中,也曾風光過一段時間,但到了於正炎這一代,卻是人才凋零,於正炎本是執圭上殿的大臣,卻又看不慣朝中官場黑暗,幹脆變請求皇帝將自己發送到遙遠邊塞。此次公主和親,皇帝特意將於正炎召回朝中,命其護送公主到達鹹薄。
此刻,一行人已到了宇門沙漠腹地。
於正炎看了一眼士兵,道:“何事?”
那士兵忙道:“隊伍中有士兵脫水……”
於正炎擺擺手,道:“喂些鹽水,將衣服敞了,在車裏歇息。”
那士兵卻未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正炎見他這番模樣,道:“還有事麼?”
那士兵唯唯諾諾道:“隊伍中……很多士兵都快堅持不住,還請……”
於正炎心裏暗自苦笑,這些隨行的士兵,都是皇帝親許的“精兵”,卻沒想到這般不中用,早知道,還不如帶著自己的兵士護送,此時隻怕已經將公主交到克爾西的穹廬裏了。
想到這裏,於正炎嚴肅道:“讓兒郎們再堅持一下,務必在夜晚前到達下一個綠洲。”
便在這時,於正炎身後的金頂玲瓏轎中卻傳出一個女聲,那聲音細膩如絲,在這漫眼黃沙中顯得格格不入:“於將軍。”
那正是安元公主的聲音,於正炎知道,她是禦武帝第六個女兒,今年不過豆蔻之年,小小的年紀,大好的青春卻注定要消弭在這滾滾黃沙之中。這一路來,小公主也頗為懂事,於正炎自然也是尊重的很,此時公主發話,他應道:“不知公主大人有何吩咐?”
安元公主身處轎內,柔聲道:“將士們一向身處中原土地,在這沙漠中,難免會有些不適,還懇請將軍下令,讓將士們休息片刻。”
於正炎搖了搖頭,無奈道:“公主大人折煞我也,也罷,你們且歇息片刻吧。”
士兵一聽,忙應道:“多謝於……”
他那“將軍”兩個字,卻沒機會再說下去。隻見他眉心忽地射出一道血線,連掙紮也沒掙紮,便一頭紮倒在了黃沙之上。那一雙還很年輕的眼睛,瞬間被血色掩埋。
“刺客?”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於正炎忙轉頭,道:“加強戒備!”
“於將軍,發生了何事?”安元公主在轎內問道。
“公主大人莫怕,宵小蟊賊,於某自來對付。”說罷,於正炎長臂一揮,裹身羅布滑下身去,露出一身精簡的鎧甲,盤蛇抹金槍橫在轎前,隨後大喝一聲:“哪家的鼠輩,出來吃某家一槍!”
話音剛落,隻見一道黑影撲麵而來,身經百戰的於正炎哪有時間遲疑,長槍一抖,便向那黑影刺去,那黑影卻也不躲閃,便朝槍鋒而來,於正炎手腕發力,將長槍一挑,定睛看去,那槍尖上挑著的,卻是一襲黑色的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