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生部落的最男孩

無奈的劣質校服

施明陽是我們五(2)班男生中最具特色的一個,用時髦的話說“最男孩”。外邊流行馬背式發型,就是頭頂上毛高高地立起,兩臏剪得看見皮的那種。他一看,酷!手裏抓著明星照片,到理發室叫人家師傅給他做,將滿頭的黑發染成黃尖尖,馬鬃似地從前腦門豎溜到後腦勺。

第二天,施明陽走進教室,教室裏一片嘩然!"哇!""哇!"哇哇後,同學們褒貶不一,有人說像老貝,也有人說像刺蝟。班主任說像魔鬼,怎麼看怎麼不像原來的施明陽。

課後,班主任把施明陽提溜過去談話,給他定死兩條:要麼改發型,要麼走人!到哪都行,隻要不在五(2)班。

走人哪能成啊?不在五(2)班也不成,五(2)班有這麼多哥們哪!施明陽權衡再三,冷氣吞聲又去理發室,將腦袋上所有毛發剃度一光。走進教室,又一片嘩然:哇!葛優!

上課時,講台下密匝匝的一片長頭發、短頭發的黑腦袋中,中間亮著一盞光芒四射的燈,熾白耀眼!一節課45分鍾,班主任說眼睛受不了,管他什麼鴿優鳥優,叫施明陽必須收斂一些。否則,堅決走人!

再收斂?咋收斂?項子上總不能不裝腦袋嘛!施明陽想不出收斂的辦法,就去店裏買了一頂小泥彩帽扣住整個腦袋。扣就扣唄,他偏將長長的帽舌拉到腦後,成天跟自行車運動員似的,讓人覺得他總處在比賽進行時。

不過,一個人太個性,也不盡是好事,若是碰到一些其實是很尷尬的事,別人也認為你是玩個性,老施就遇上一件說來讓人噴飯的事。

昨天上午第三節課,該我們五(2)班上體育。

體育老師把我們帶到操場上,將男女生分開,男生一組,叫大家玩雙杠。女生一組,讓她們玩足球。

雙杠這玩藝,完全是體力活,雙臂的肌肉要特別發達,上杠時,膂力要大。我們一組近30個男生,有瘦有胖,有人勁大,有人勁小,有人上得去,有人上不去。

體育老師看我們都不會玩,就臨時規定了兩個最簡單的動作,讓同學們挨著做。第一動作,雙臂撐杠。撐不上去的人,就玩"吊死鬼",雙手抓著杠,屈著雙腿,硬吊。第二個動作,雙腿岔開,擔在兩邊的杠上。這個動作雖然難一點,但我使足了勁做,也能做一兩次。

然而,這兩個動作對施明陽來說,簡直小菜一碟。大家連老師規定的最簡單的動作都做不來,一個個笨豬似的,撲!撲!直往地上扔。而他呢?除了老師規定的兩個動作,還能使出幾個高難招數。比如,雙臂掛杠。他先在杠上來一個騰空翻,向下的一刹那,雙臂猛張開,將兩根橫杠夾在兩個腋窩裏。那個動作,很難,也很危險,我們連想都不敢想,隻有在電視裏看到李小雙、楊威世界冠軍們做過,施明陽也能連掛兩次,而且沒有護臂,兩個臂部內側,磨得紅紅的。

他在上邊做,我們在下邊使勁拍手!大家越鼓掌,他越來勁,馬上又一次翻身上杠,雙手撐起,頭朝下,準備做一個倒立劈叉。可能是兩腿一下岔得太開,隻聽"嚓!"的一聲響,施明陽連忙從杠上下來,雙腿緊夾,站那不動。

我以為他在練習新下法,等了好一會,他仍那樣站著不動。

同桌習羽生看看不對勁,一定是哪兒受傷了!連忙上去問他。他說不是。然後輕輕地對習羽生說:將衣服借他用一下。

習羽生立即跑過去,把脫在場邊的紅色衫子拿給他。他迅速裹著下半身。

習羽生問咋了,他說:“別問!沒咋!”

“沒咋幹嗎裹起來?玩個性哪?”

第四節課上語文。

課講到一半,語文老師叫同學到黑板默寫生詞。前麵幾個同學叫完了,叫後邊的施明陽,叫他默寫"勵兵秣馬"、"美輪美奐"兩個成語 。

施明陽聽到喊,想立即站起來。然而,他動動身子,又沒站。

他稍一遲疑,語文老師又喊:"施明陽!"

施明陽無奈地站起來,夾夾腿,不吭聲。

語文老師問:"怎麼啦施明陽?這兩詞不會寫嗎?"

施明陽很為難的樣子說:"老師,我下回默行嗎?"

"什麼行馬行驢的?為什麼下回?沒有下回。來!"語文老師認為施明陽不把語文當回事,就堅定維護語文的權威。

施明陽動了動身子,還是不想去。

習羽生覺得施明陽有些反常,施明陽語文水平不錯,決不至於這兩個成語故意跟語文老師弄僵,即便真的默不出來,也該到講台跟前去,不該無緣無故硬跟語文老師pk 。

習羽生對他看看,臉紅紅的,開始冒汗,那兩隻耳朵跟火燒了似的。這情景倒使習羽生毛想起了"麵紅耳赤"這個成語。習羽生敢肯定,施明陽不是不會默這兩詞,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施明陽一直那樣站著,無奈地對語文老師看著。但又怕站久了,語文老師會發更大的火,場麵會更難堪,伸手將塞在桌肚裏的紅汗衫拽出來,往腰裏一紮,哈著腰地往講台走。

同學們一看,喲!這也太個性了!阿慶嫂嘛!都要笑。

語文老師看著施明陽,也樂了:"嗬!有個性!有個性!今天改穿紅裙子啦?朝鮮族還是維吾爾族?能不能先給我們來一段少數民族舞蹈?"

語文老師這一說,施明陽臉跟血泡似的,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趕快撿起講台上那支粉筆,快快地將兩個成語一寫,就回頭往位上跑。

習羽生看他那尷尬相,這次完全不再是表現個性,肯定哪兒出了點問題?

下課後,語文老師叫施明陽到他辦公室去一下。

習羽生看語文老師那臉色,由晴轉陰,顯然對施明陽的表現不太理解,肯定覺得這家夥不收拾不行了,都個性得沒體統了。

下了課,同學們陸續走出教室。

施明陽沒有立即去語文老師辦公室,偷偷對習羽生招手。

習羽生跑過去:“問什麼事?”

他小聲說:"請你快回去給我拿條褲子,越快越好!"

"褲子?你褲子怎麼啦?不是好好的嗎?"

"哎呀壞了!"

"哪壞了?我看看。"

"哎呀!別xb (瞎嘣)!"他說著,連忙用手捂著。

不給看,習羽生就知道他的褲子真壞了,而且一定壞得不是地方。哎!真要命!現在的校服,都是學校成批成批統一進貨,那些廠商隻圖數量,不圖質量,關鍵的地方,就不能多縫幾針,縫結實一點?我們班,三十個男生有十五個襠破。哎!現在埋怨這些也無濟於事,對施明陽說:"你等著,我一會就來。"救醜如救火嘛!

習羽生家住在學校路對麵,很近。出了教室,飛奔回家,給施明陽拿來一條新校褲,叫他穿上,趕快去語文老師辦公室,否則更糟!

放學前,語文老師說來給我們講一講作文,他師站到講台前,沒講作文,先說向施明陽同學道歉。

道什麼歉?許多同學並不知道,隻有習羽生一人知道。

教室裏的厄爾尼諾

“厄爾尼諾”就是地球變暖。以前,光在電視裏報紙上有這詞,今年,這個詞就進了我們教室!40多度的高溫,都熬一個多月了,老天爺還沒有一點要緩解的跡象。

碰上這種高溫天氣,每天的值日生可就苦酷了!掃地排桌椅,那都是輕活,最費勁的就是提水灑地。教室裏的水泥地,幹得就跟一頭渴牛似的,提來一桶水,往地上一潑,很快就沒了。再提。再潑。提得人氣喘籲籲,腰酸背痛,到頭來還是不見地上有水。到了第二天,教室裏就像根本沒灑過水一樣。當日的值日生總是埋怨前一天的值日生,懶!連水都不灑。

今天,輪到施明陽和習羽生值日。這兩人是班上做事最賣力的,地掃完了,然後提水灑地。他們生怕第二天的值日生說自己偷懶,就想在教室裏多灑些水。

習羽生個小人瘦,從衛生間提一桶水來,累得夠嗆,喘著氣說:“哎!要是有一根長管子,把水從衛生間接到教室就好了!”

習羽生說這話,施明陽眼睛忽然一亮,說這個想法不錯!他馬上放下手裏的掃把,跑到衛生間看看,衛生間正好有一個閑著的水龍頭,要是有一根細細的塑料管,就能把水引到教室裏。

施明陽想試試。

他叫習羽生抹桌椅,一個人跑到超市,問人家最細的塑料管多少錢一米。人家說一塊多錢一米。一塊多錢一米?從教室到衛生間大約二十來米,有十幾塊錢就夠了。施明陽把自己身上的錢全部掏出來,買了25長的米細細的綠色塑料管子回來。

管子的一頭固定的衛生間的水龍頭上,一頭拉到教室來,水龍頭一擰,水就嘩嘩地流進教室。

“哇!”施明陽高興得大叫,“好了!今後再不用提水了!”

施明陽習羽生興奮極了,兩人拿著水管子,滿教室掃射。一會,教室裏明顯感到涼快起來。

可是,等第二天早上到校一看,教室裏的地還是幹幹的,照樣悶熱難耐。

劉老師走進教室,一邊擦汗,一邊問:“哎!昨天誰值日?地咋這麼幹 !怎麼搞的?這樣悶熱,能上課嗎?”

前麵女生聽了,主動站起來,準備去提水。

施明陽忙說:“別去提了,我有辦法!”

他叫習羽生去衛生間開水龍頭,自己從教室後邊的工具箱裏,拿出一大把細細的水管子,從後邊往前頭放。

才放了幾圈,習羽生已經打開衛生間的水龍頭,而且開得很猛,很大。強大的水流,迅速將施明陽手裏的水管子脹飽,抻直,就跟一條活蛇似的,從施明陽手裏翻滾著要往地上逃。施明陽抓不住,水管子一下子全滑到土地上,並迅速再脹飽、再抻直,在地上摔著噴著!說時遲,那時快,管子幾摔幾噴,迅速竄到劉老師的講台跟前,細細的水槍一個勁地對著劉老師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