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他們都這麼叫我!他們都說我不可理喻。
我不知道為什麼。所以對於我而言,他們也是不可理喻的。
於是每次他們衝著我大叫“傻子!”的時候,我也大聲衝著他們叫“瓜貨!”,
接踵而來的便是他們的一個衝鋒,一頓拳腳。
每次都很痛!
後來他們每次看到我,依然衝著我大叫“傻子!”
“哎,幹啥?”我改變了回答。
不痛了,沒有誰再打我。
而我承認是傻子的事傳遍了全村,連大人也都叫我傻小子。
娘打了我第一個嘴巴子。
那是娘第一次打我,那個時候我6歲。
私塾,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我每天很早就上山采茶葉去,跟著娘。
上山和下山的時候,會經過山腳小坡。每次都能看到私塾裏晃著腦袋喊叫的大孩子們。
我忍不住問娘他們在幹什麼?
娘說,那是在念書。
念書為什麼搖腦袋?
你搖一搖試試。
我搖了一下,還是不明白。
再搖。
我又搖了很多下,
脖子疼!頭暈!
娘說,暈完了,過一會,你就變聰明了!
我認為這個絕學娘早就知道,就是沒和我說!
從那天開始我經常搖腦袋,堅持不懈,我真的覺得自己變聰明了。
但那幫孩子似乎不覺得,他們每次叫我傻子叫得更大聲了。
有一天我跟著娘采茶去,在山上一邊搖腦袋一邊走,慢慢的眼前一花,身子就歪在一邊,已經昏花的眼睛看著身前的大陡坡,嘴裏輕輕哼了一聲,心裏一片迷茫。
就在這一瞬間,娘一把抓住我,把我拉了回來,
我剛回過神來娘一個嘴巴子就到了我臉上,然後突然又緊緊地把我抱在懷裏。我感覺到了娘的身子在顫動。
第二天,娘說我已經很聰明了,可以去做大人的事情了,不必再搖。
我非常開心,但臉依然在疼。
這是娘第二次打我,那時候我8歲。
慢慢的,我的生活就變得越來越千篇一律。
跟著娘寅時上山,春天采茶,其他的時候就是采一些少見的野味,
午時之前回家曬茶或做飯,匆匆吃完飯,又開始幹活。
所以每天屬於我的時間就是酉時這一個時辰。
實在沒事做,我就躺在山坡上看著天。
慢慢的,我漸漸愛上了看晚霞。
有人說晚霞像錦繡,我覺得說的不錯,但那不是晚霞最迷人的地方。晚霞不僅美,她的迷人之處更在於這片美很大,大得出奇,比山還大,
那色彩還常常變化,每次看都讓我感覺身體裏有什麼東西在亂撞。心都要跳出來。
為了畫它,我拿著一根樹枝漫山遍野的跑,想用整個山做畫。
可是我放棄了,因為覺得還是小。
那霞光播撒萬丈,直透雲霄。
後來,我躺在山坡上看日頭那邊那雲端被染了色,可頭頂上的雲卻依然故我。可見那霞光雖大卻仍然還小。
卻看那雲朵背後那藍。到處都是!霞光侵擾他也不惱。因為他知道他自己是無所不在無所不勝的。那不怒自威的感覺讓我著迷。心撞的更厲害了。
於是,我逐漸的又愛上了那霞光、雲頭背後的天。
我覺得我這樣的生活應該算是幸福的,每天能夠去感受我喜歡的東西。
幸福這個詞是那個叫葉玉蓮的小丫頭告訴我的,她還會寫。她是村裏唯一會寫字的丫頭,因為他爹就是私塾葉先生。
她還讓我也去讀書,我說我懶得去。
你還懶得活著呢!簾子一扭頭還不高興了。
我叫她簾子。
我不讀書你不高興什麼?更何況又不是我真不想!哼,懶得和你解釋。我一扭頭也不理她了。
過了一小會,她居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