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與詩(1 / 2)

生命與詩

——詩集《孤旅》自序

1

似無話可說,詩到如今,我們還能說些什麼呢?詩,無法詮釋,詩本身就是存在。

當我校對完詩集《孤旅》裏最後一首詩《燈火》,合上詩集的清樣時,我孤零零的燈火依然孤零零地亮在我的案頭,亮在夜的深處。

不知怎的,我沒有睡意,許多往事湧在心頭……

2

這是我的第六部詩集。我很慚愧,從我發表第一首詩開始,時間已流逝了二十三個年頭,如果推至中學時的信筆塗鴉,那就整整三十年了。

好在我還沒有放下筆,我依然以極大的熱情開放所有的感官,去感受人生,去體驗人生,去獲得詩的素材,去邂逅詩的靈感……

然而,這不是詩的時代,盡管在當今中國,商品經濟的勃起還隻是剛剛開始,但在人們心裏的感覺中,它已猶如一股巨大的浪潮衝擊著人們傳統的生活方式、價值觀念,改變著人們的思維定勢、生活道路。在日益物化的社會衝擊下,人們的心理理所當然地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是的,異口同聲的時代結束了,代之而來的是多層次的選擇和追求,正是這樣,我們不能要求所有的人們都對詩感興趣。在這樣一個高科技和大商品相互湧動的年代,一切精神的東西都有被視作奢侈品的可能,何況詩呢?現代文明在給我們帶來各種便利之時也刺激了某些人精神意識的淺俗化和功利化!物質發展與精神進步的不協調性的產生,使人深感思想被世代傳抄的尷尬,更何況,媚俗的詩歌寫作,帶來了詩歌的矯情,粗製濫造;而盲目追趕潮流,相互重複,使大批的“農業詩歌”、“工業詩歌”、“城市詩歌”、“麥地詩歌”等題材的詩泥沙俱下,使真正優秀的詩作被掩蓋,使詩自己受到傷害。同時,詩又受到其它文藝形式的挑戰,就是在文學這塊地盤裏,你也很難說詩依然是最高形式。

這就是詩麵臨的窘境,好在寫詩對我來說,不是工作,也不是任務,更不是謀生的手段,而是一種享受。我能從一首詩的構思,寫作或者發表中體驗到寫作的樂趣、體驗到生命燃燒的歡樂。所以,雖然我掙脫不了柴米油鹽的羈絆以及編務工作中的那些瑣屑的細節,可一旦擰亮台燈坐在桌前,我就在清寂、無聲、潔淨的日子中孜孜以求默默創造,用那些感情的符號記錄下我不安的靈魂,我就這樣以清貧和孤獨來保護我心靈的自由,保持我高貴的良知保持我深刻的痛苦,保持我一無所求的胸襟,淡泊而明誌。

詩人,應比常人更甘於寂寞。

3

人說,四十而不惑。

1987年春天,我跨過生命的第三十九級台階,入步不惑之年;然而,麵對生活,我卻有不盡的困惑。

我已有好久沒寫詩了。自從1982年我脫下穿了十五年的草綠色的軍裝,轉業來到《長江》文學叢刊編輯部作了一名小說編輯,我便忠於職守地看小說初稿、讀兄弟文學刊物、《小說月報》、《小說選刊》上發表的小說、讀中外名著小說,漸漸我也學著寫起小說,寫了幾篇鎖在抽屜裏,我是小說編輯,我知道什麼是小說,可我讀自己的小說時不忍卒讀,我沒有勇氣拿出來示人。

這天是我的生日,一個靜寂的春夜,我坐在夜的深處,伴著一盞熒熒如豆的燈火,似覺有詩意襲來,我便展紙揮筆,寫了這本詩集的第一首詩,題為《生日》。

這是一轉折。應該說經曆了四十年人生的閱曆,我可以對我經曆的一切,對社會、對人生、對生命有了自己的思考與理解。

對於生命的思考與表現,無疑,這是一個古老而普通的命題,每一個人對生命的靜觀與弘揚都有自己的探尋與認識。我是一個戰士,如何理智而冷靜地靜觀人生,體驗生命,表現一種強烈的生命意識,肯定生命意義,主張和宣揚對生命的積極參與和改造,這應該是我詩的命題與旨意。

我努力想這樣寫,在有意識和無意識中也不回避生命的被異化和生命在社會中的局限,注重生命的社會價值,這當然也包括人類在征服自然和在自然麵前軟弱無力,但是我總想在生命的靜觀與審視中,深化生命存在的價值,從而給人一點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