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葭收下名片,便見幾個護工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輪椅上。他已經塗了燙傷藥,換上寬鬆的病號服,柳葭忙接過他的西裝外套,披在他的肩上。她現在的視線看不到他的表情,容謝方才皺了一下眉頭,一直裝著若無其事,可是腿上的皮膚像是燒起來一樣火辣辣地刺痛。
“我陪你回去,可以嗎?”柳葭問,他沒有明確回答,不過等到容謝的司機來接人的時候,她還是跟著上了車。他沒有拒絕她,也沒有答應她,根本就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柳葭隻能當作不知道,可是對付眼前的病人卻比對付她的母親還要困難,她母親病得最厲害的時候,她也就把對方當成小孩子一樣哄著,那個時候她才剛剛念大學,好像昨天的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可是容謝的情況卻很特殊,她就是噓寒問暖都沒什麼意義,隻能一直幹巴巴地找話題,碰到他想回答的便多說幾句,大多數都隻得到一個單音字。柳葭覺得無聊,便抓著他的手看,他的手指特別漂亮,看著看著便有點出神,偶爾一抬頭,正見到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柳葭忙放下他的手,有點尷尬:“你要是不喜歡我陪著,就直說吧,沒關係的。”
容謝正要開口說話,忽然手機卻響了,他們折騰了這麼久,車窗外麵的天色都暗淡了。他接起電話,語焉不詳地嗯了幾聲,最後把電話掛了:“我沒有不喜歡,不過——”
柳葭知道他語氣停頓的含義,他的“不過”之後才是重點。
“我之前跟我媽打過電話,她知道這件事,張姨會過來照顧我。”
那個好像舊時婦女一樣的張姨啊。柳葭垂下眼,輕聲道:“我不會惹她生氣的。”
容謝失笑,她這是太自覺了麼,他還什麼都沒評價,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不會惹張姨生氣。他重新握住她的手腕:“張姨,可是一個很嚴厲的女人啊。”
柳葭終於忍耐不住,湊過去在他的唇上輕輕啄了一下:“嗯,嚴厲一點也沒事。”
容謝用手指按著唇,心裏如被貓爪那麼輕輕一撓,不痛,又有點麻麻癢癢:“以後都會有這樣的晚安吻?”
張姨比他們都要到得早,並且似乎等了很久,她在這個深冬還穿著旗袍,帶著一對翡翠鐲子,Marie一臉沮喪地站在她身邊。
容謝看到她,極自然地笑著打招呼:“張姨,這麼晚還要趕過來,辛苦你了。”
張姨一眼便看見了柳葭,沉下臉道:“少爺,你也不是小孩子,怎麼會把熱湯打翻的?你總是這麼不小心,夫人她會擔心的。”
容謝立刻做出了沉痛的表情:“最近太忙了,有點心不在焉,以後會注意的。”
柳葭現在很尷尬,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跟張姨寒暄幾句,不過她覺得客套話也沒什麼意思,對方不指著她的鼻子怒罵就不錯了。終於,張姨注視著她,冷冷地開口:“柳小姐,你的房間在樓上,我已經讓Marie整理好了,如果有缺的東西就告訴我——不過我相信不可能會缺少什麼。”
柳葭簡直要受寵若驚,忙道:“謝謝張姨。”
容謝鬆開她的手,輕聲道:“你上樓去看看吧,張姨會照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