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一陣催促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隻見達誠指揮著四個壯碩的兵士艱難地抬著一個白色的大物件往這邊趕來,當他們靠近的時候,立馬就有一股麵香撲鼻而來,我這才看清,原來他們抬著的是一個巨大的碗。
這碗乃是用陶土所製,外邊塗上了均勻厚實的白色釉麵,達誠興高采烈地指揮著那四個壯碩的漢子把巨碗擱下,還沒有落地,就聽見宇文毓在旁邊低吼道:“達誠,你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抬過來做什麼?還不帶著東西滾回去?!”
本來還一臉喜色,氣喘籲籲的達誠,被宇文毓這麼一訓斥,立馬呆立在那兒,怔怔地看著他,“天王……不是……”愣是被宇文毓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饒是宇文毓再想遮掩,可我還是看到了巨碗裏頭熱氣騰騰的湯麵,刹那間想起那一****為了勸宇文毓給獨孤貴妃過生日,胡說的話,我對他說,“天王可得讓禦膳房給我一個人做碗大大的長壽麵,依我看,最好連碗也定製個,再點他一堆生辰蠟燭,教我也揚眉吐氣一把。”
麵前巨碗所盛的長壽麵,滿院子的紅燭,原來都是他準備的。
我忍不住抬頭看他,宇文毓的臉色從未這麼臭過,一旁的宇文邕則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隻是眼眸裏頭的那抹笑意有些耐人尋味。
“天王這麼有心?這是要給我過生日呢?”我的唇角全是冷笑,紅燭、長壽麵、二人世界?宇文毓在向我示好?
一句話已經在嗓子眼裏盤旋欲出,天王,你該不會愛上我了吧?
哪知道宇文毓茄色的麵孔突然間緩和下來,漆黑的瞳孔裏射出兩道精光,聲音裏頭已經聽不出任何的慍怒來,“是啊,阮貴嬪不是想吃長壽麵嗎,朕特意命人打造的長壽碗,讓夥夫精製的長壽麵,阮貴嬪就當著大家的麵,把這些長壽麵都吃了吧。”
“都吃了?”我往碗裏睨了一眼,這麼大一碗麵,不帶湯湯水水,少說也有十斤吧,“天王開什麼玩笑?”
“朕是一國之君,說的話豈是兒戲之言?”宇文毓湊到我跟前來,一把撅起我的下巴,雙目射過一道冷芒,嘴角已經浮起一抹獰笑,“阮貴嬪不會要把那丹書鐵券亮出來吧?朕這可不是懲罰,而是賞賜,莫要混淆了概念。”
他竟然一句話就把我的保護傘給封死了,我死死地皺著眉頭,杵在那裏並不動。宇文毓這個家夥果然心理變態,喜歡以捉弄人為樂。
宇文毓冷笑著,已經從達誠端著的托盤上,拿起一副筷子,遞到我手上。“還愣著做什麼?等久了,這麵條可就不好吃了。”
那托盤上一共放了兩副碗筷,達誠還真是會擅作主張,他以為宇文毓是打算和我兩個人一人盛一小碗在這裏聯絡感情,花前月下賞紅燭的麼?
我不得不接過宇文毓遞上來的長筷,湊到巨碗麵前,用筷子攪動了兩下,勾起幾根長長的麵條,往嘴巴邊送,這樣的吃法實在有些窘迫,可在宇文毓的逼迫下卻又不得不照做。
我狼狽地把麵條送入口,嘴巴邊已經滿是湯油,宇文毓顯然很享受這樣的情景,我索性成全他,不顧形象地繼續填肚子,等他心滿意足了自然就該收手了。
哪知道宇文邕不合時宜地走了過來,一邊說道:“壽麵自是要吃的人越多,壽星就越長壽,正好我也餓了,就陪陌姐姐吃點吧。”
他話音未落,我手中的筷子就已經被一把搶了走,看清楚時,已經一左一右正好插在了宇文邕的雙腳前,小半截沒入土中。
宇文毓冷冷地說道:“阮貴嬪一個人吃就夠了!”他的語氣很生硬,容不得半點的沙子。
然而,宇文邕倒是有些和他杠上了,再待上前一步,宇文毓卻猛地一抻手,把前邊侍衛肩上的扁擔都一把抽了下來,抵在了宇文邕的麵前,教他不得上前,“四弟年紀已經不小,朕會跟大塚宰商量下,賜你一座府邸,四弟好好回去準備準備,過不了兩日,四弟就可以搬到新宅去了。”
他突然間說起這個,直讓人覺得刺耳和驚詫,宇文邕正要辯解些什麼,達誠一下子驚叫起來,“走水了!快!快去瞧瞧!”
眾人自是一起扭轉頭,卻見背後的院子裏已經有一股濃煙往上直竄,即使站在外邊,也可以想象,定然是燭台倒了,把地上的草與落葉都點著了。
“啪——”近處一聲清脆的響聲差點沒讓人嚇一跳,頓時就有一股暖流沉沉的壓在我雙腳上,我一低頭,湯水裹著麵條流淌了我一腳,原來宇文毓一扁擔下去,陶碗已經破了半邊。
我不解地抬起頭,宇文毓本來還恢複不少的臉,瞬間又青如一塊黑鐵,好像那院子裏燒著的不是草而是什麼國寶似的。他立馬對正指揮人救火的達誠斥道:“瞧什麼瞧,回宮去!”把扁擔往碗裏一丟,更加狼藉。
弄成這樣,這還讓人怎麼吃啊?我愣在那兒,卻聽宇文毓在那邊高聲道:“阮貴嬪,你還站著發什麼呆?聽不懂朕說的話嗎?”
他也並不等我,說完就徑直揚長而去。
我更加迷糊了,這就是讓我不用吃了?我心裏頭覺得好笑,不懂宇文毓這是怎麼了,既然費盡心思就是想瞧我出醜,難道這麼容易就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