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我們把這老人家帶回去吧。”徐沐徙乞求道,聽那個青年漢子的話,似乎這老人家的家人對他很不好呢。蘇求之點了點頭。蘇多魚甚為乖覺,立刻離開去雇馬車。蘇求之挨近徐沐徙,學著他一塊蹲下,語氣裏有著自己也詫異的遲疑:“他……是邵老爺,邵卓卿的爹爹。”“我知道啊。”徐沐徙理所當然道,“一開始沒看出來,剛才已經看出來了。”蘇求之沉吟了一下:“你……不介意?”徐沐徙搖搖頭:“隻要求之你開心就好啦。”蘇求之細細凝望徐沐徙的眼睛,那漂亮的鳳眸裏是純然的信任,她的嘴角溫柔彎出小小弧度,伸手替徐沐徙整理了散落在外的發絲。送邵老爺回到穀內後,蘇多魚又馬不停蹄地趕到平安鎮請來了徐神醫。待徐神醫看完病後,天色已經黑了,他便索性在此留宿。邵老爺安置在蘇多魚那裏,徐神醫住在蘇求之這裏。隻是,蘇求之這裏統共就兩間住房,徐神醫住了一間,徐沐徙必然是要跟蘇求之擠了。蘇求之房內。徐沐徙坐立不安,索性站了起來:“求之,我還是跟爹爹睡好了。”蘇求之放下手裏的針線活,看著徐沐徙練了一半的字:“你的字才練了一半,要睡也得寫完再睡。”“哦。”徐沐徙乖寶寶乖乖坐下,開始繼續練字,壓根忘了自己之前的提問是跟誰睡,而不是什麼時候睡。當然,這不能怪他,偷換概念本來就是奸商的拿手活,像他這種智商的,不上當受騙,你讓奸商怎麼發財?徐沐徙不是心裏能藏事情的人,心裏有著心事,寫字就慢了,原本一個時辰能夠寫完的東西,一個半時辰都還沒寫完。看著埋頭“苦”寫的男人,蘇求之輕輕打了哈欠,她想,她已經開始慢慢習慣這山野間的生活——才一更天,她就開始發困了。不理會徐沐徙,她徑自撩開被角,睡入了裏側,不一會兒就入了夢。約莫到了三更天,蘇求之被山林裏錯了時辰的鳥兒吵醒,眯了眯眼睛,意識有一瞬間的空茫。對了,徐沐徙。蘇求之總算想起了自己的夫婿,伸手摸了摸床榻,另一側空空的。又眯了眯眼睛,借著月色,她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去的徐沐徙。點燃燈火,蘇求之喚醒徐沐徙。徐沐徙揉了揉眼睛,一臉困倦:“求之,什麼事情?”蘇求之拍拍自己外側的床榻:“睡這裏。”呆住。徐沐徙徹底呆住。他看看蘇求之,又看看燈火,再看看自己的周遭,用力晃了晃頭,雙手搭在桌子上,又將腦袋埋在雙臂間。敢情這傻子還以為自己在做夢。蘇求之又好氣又好笑,無可奈何地下地,推了推徐沐徙,也不管他似懂非懂的茫然模樣,徑自拉著他往床榻走去,自己睡入裏側,將外側分給了他。“求之?”這一次,徐沐徙是徹底醒了,隻是不清楚蘇求之醒沒醒。蘇求之不耐煩道:“別吵了,趕緊睡。”“哦。”吃硬不吃軟的徐沐徙不爭氣地應了一聲,老老實實鑽進被子裏,乖乖平躺好,動也不敢動。好在,他思緒單純,不過一會會便睡著了。待聽到身畔人平穩的呼吸後,蘇求之輕輕抬頭,若有所思地在冷冷月色下看著身邊溫暖的身軀。第二天上午將徐神醫送回平安鎮後,蘇多魚回到穀裏跟蘇求之複命。報了平安後,蘇多魚沒有著急離開,反而在蘇求之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蘇求之此刻正在織一條圍巾,見此,便停下了手裏的活,看向蘇多魚:“有話想跟我說?”蘇多魚點了點頭:“我聽徐神醫說,昨天你跟姑爺同宿了。”蘇求之頓了下,複而笑開:“我們是夫妻,同宿一房本就合情合理。”蘇多魚沉吟半響,忽又道:“你真的將姑爺看做你的丈夫了?”蘇求之麵上表情變得柔和:“嗯。”蘇多魚長長歎了口氣:“什麼時候的決定?”蘇求之抬頭凝望著遠方的青山,眯了眯眼睛:“昨天。”“為什麼?”蘇求之釋然一笑:“不知怎的,我昨天忽然間想了很多東西,很多很多,也不知道算是該想的還是不該想的,想通了對自己是好還是壞。”“哦?”蘇多魚又歎了口氣,“說來聽聽。”蘇求之指了指山,又指了指房子:“我在想啊,像這山,像這房子,要立得高大,蓋得高大,一定要夠硬。人的心,隻怕也是這樣。一顆心,要想寬廣,必然需要很硬很硬才能支撐出廣闊的空間容納它想容納的東西,而一顆想要容納天下蒼生的心,必然堅如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