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樓船夜雪(1 / 3)

北風肆虐,席卷千裏;飛雪帶寒,勢壓天地。無盡的風雪,仿佛奪走了一切生命的氣息,平日裏繁華熱鬧的沅江渡口,如今也是一片寂寥,惟有那一樹樹火紅的梅花,依舊迎風而立,吐露淡雅的清香,綻放在漫天的風雪之中。

“落雪紛飛下楚中,梅花傲骨立寒風。紅顏血色身姿豔,詩酒一杯品到終。”一名身形瘦長的紅衣少年站立在渡口的青石坪上,望著那一片血色殷紅,止不住朗聲吟唱道。他的話語尚未落音,一名白衣少女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鐵木,不太對勁,渡口周圍的酒館全都關門了,這太反常了!”白衣少女一跑到他身邊,便伸著凍得通紅的小手,指著右後方一排木閣樓,氣喘籲籲地說道。少年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一張俊俏的瓜子臉,頓時陰沉了下來。

“大雪封山,耽擱了行程錯過了宿頭的人,比平常隻多不少,這麼早就關門歇業,生意都不做了嗎?”少年冷笑一聲,霍然轉身吩咐一名隨從道:“達子,回圍子把裏麵的男人都叫出來,記得帶上稻草、火把和燈油,明白嗎?”

“明白!”瘦得猴子精一樣的達子轉身就走,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不遠處的斜坡上,紅衣少年目送他離開後,扭頭望著身邊的少女,無可奈何地搖頭歎息道:“大冷的天,怎麼還穿這麼少,我給你買的棉襖呢,為什麼不穿上?”

“哥不讓我穿,他說你來曆不明,裝神弄鬼,心狠手辣…”少女話說到這裏,沒有再說下去,隻是低著頭,一個勁地搓弄著自己的衣角。少年見她渾身都凍得顫抖不已,隻得連忙兩步上前,解下身上的披風,披在了少女的身上。

“韓鐵木,你幹什麼?”不遠處一名黑衣少年陰沉著臉,忽然一聲冷喝,踩著皚皚的白雪飛奔而來,一句話也懶得多說,揮動短劍猛地一下砍過來,烏黑的劍鞘就這樣帶著強勁的風聲,重重地砸在了猝不及防的韓鐵木的手臂上。

“請你離明姝遠一點,我們傅家世代書香,如今雖然沒落了,卻也不想和你這種人打交道!”黑衣少年板著一張棱角分明的國字臉,甩手把絳色的披風扔在地上後,脫下身上的棉衣披在少女的肩頭,拉著她衝韓鐵木冷冷地說道。

“明雄,別忘了,你現在天天都在和我打交道!”韓鐵木苦笑一聲,揉了揉疼痛不已的右臂,撿起披風重新披上後,沉聲說道:“今天的風頭不對,這是明擺著的事情。我看老爺明麵上祭祖,暗地裏運糧的事,恐怕是泄露出去了!”

“嗯,我也是這麼想。如今沿江這幾家酒館裏,還不知道藏著哪個山頭的人馬呢!”傅明雄雖然和韓鐵木不對付,合作起來卻心有靈犀,他鬆開少女緩步上前,望著前方滔滔流過的沅江水,稚氣尚未褪盡的臉上,表情深沉而凝重。

“達子是去圍子裏叫人去了吧?你有沒有想過,留在圍子裏的男人,滿打滿算,都不到三十個,還都是些老弱病殘,把他們叫過來,能頂什麼用呢?”不知過了多久,傅明雄才慢慢地回轉身來,望著同樣是一臉凝重的韓鐵木問道。

“放火,如今我能用的也隻有這一招了!”韓鐵木打心底裏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他正想自我嘲諷一番的時候,卻看見一葉扁舟飄落而下,一名黑衣女子獨立船頭撥弄著琵琶,迎著漫天飄落的大雪,透著幾分神秘,帶著幾分孤寂。

“錚!”黑衣女子忽然以一記強有力的拂弦轉換曲調,一陣悲憤激昂的琵琶聲,頓時飄揚而起,帶著透徹骨髓的冰涼,縷縷不絕,如歌如哭如泣如訴,令聽者為之動容,使聞者為之神傷,隨之而來的,是她那淒然欲絕的號哭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