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朝元宏五年,辛酉月庚辰日。
黃曆曰,宜:嫁娶、祭祀、作灶、納財,忌:安葬、開市、修墳、立碑。
眼下正是秋老虎發威的時節,烈日當空,景王府折梅院靜得仿佛空氣凝固了一般,隻有幾隻即將過了時節的秋蟬還扯著嗓子不要命的叫。
這時上空“哇哇”飛過兩隻幸災樂禍的烏鴉,秋風一過,掃下幾片枯葉,與地麵擦出悉悉索索的響聲。
“真晦氣。”一個戴頂綢製六合帽,穿著較他人體麵些的高瘦中年男子,抬頭望了望天,打破了這異常的安靜氣氛。
一邊穿著大紅外衫,頭側別著朵大紅花的胖臉喜娘,用絲絹帕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十分心焦的看了一眼守在門前的一個手持紅纓長槍的少女,轉頭問高瘦男子道:“劉管家,再這樣拖下去,可如何是好,吉時可要過了啊,再說……”
喜娘擦了擦肉臉,猶猶豫豫的說道:“再過個半個時辰,那邊的轎子……可也要送來了,雖說是那一個前門進,這一個後門出,可要是不小心衝撞到了……王爺那邊……”
那中年男子聽了,倒抽了一口冷氣。看著持著長槍的少女,就往前走了一步。
“站住!”少女一聲厲嗬,便將長槍橫擋在胸前,“誰敢再進一步,小心姑奶奶的長槍!”
這樣一句話,原本跟在劉管家身後的被曬得頭重腳輕的家丁,也一個激靈,打起十二分精神,將護院棍緊緊捏牢在手中,很是警覺的盯著少女。
雙方之間的氣氛,一觸即發。
“焌姑娘,你先放下槍,有話咱慢慢說。”那精明臉的劉管家,顯然很是忌憚少女手中的長槍,擺著手陪笑道,“你看這時辰,勞煩你再進去問問王……問問傅小姐,什麼時候才能出閣?”
“我家小姐正在禮佛,什麼人都不準打擾,姑奶奶才不管什麼吉時不吉時的,我隻聽我家小姐的!”
裏邊的女子聽到外麵的動靜,淡然閉著目,繼續頂禮對著屋中上堂的菩薩一拜,誦告道:“我今讚觀音大士,惟願慈悲垂憐。”
然後又拜了三拜,才合禮緩緩起身。
伸手拿起了放在觀音供台上的一隻不足一尺長的黑酸枝雕花木盒。將木盒抱在懷中,那玉雕一般的手指輕輕拂過木盒上刻著的一對刻花並蒂蓮。
才轉身走向房門處……
隻聽的持長槍少女背後“吱呀”一聲。
門開了,站著一個年輕女子,上著荼白素緞料子無花交領短襖,下穿一條同樣素淨的黛色馬麵裙,看著約莫二十上下的年紀。
這女子不帶首飾,不敷脂粉,但卻如寶月明霞,秀骨鍾靈,真真一個曆劫的菩薩,轉世的謫仙,隻是眉宇之間淡淡的自有一些威嚴氣度。
拿長槍的少女見了女子,收起長槍,恭敬的叫了一聲小姐。
女子點頭,少女便退到女子身後。
“小的劉全給王妃行禮。”說著那高瘦的管家,就直接跪倒,匍匐在地,給那女子“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後麵的家丁見管家如此,便也跟著磕頭。
“劉管家,這是做什麼,我不過就是一屆民女傅氏,怎敢讓景王府的大管家行如此大禮?”女子嘴上說著卻絲毫不見有上前阻攔的意思。
劉管家起身,又對著女子鞠了一恭,“傅小姐的昔日的救命之恩,小人沒齒難忘。但時辰已到,還請傅小姐準備一下,好趕緊上轎。”
卻不料那女子眯眼一笑道:“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能上轎。”
“這……”胖墩墩的喜娘打量了女子身上的衣服,很是為難,“也不換個嫁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