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的墓地大部分都集中在東南邊的丘陵上,那裏有一棵高大的杉樹,已經枯死了,蒼白的樹身仍然挺立著,像巨大天然的墓碑,鎮上的人叫這裏杉樹墓場。
杉樹周圍是各色的墓碑,墓碑基本分兩種,倒十字架型和長方形的,倒十字架型的都有些年頭了,被歲月風化吹裂,倒是長方形的都比較新。墓場再外麵一點,是木板圍成的柵欄,這柵欄已經腐朽,看起來一推就倒,絲毫起不來防範的作用,隻是用來界定墓場的範圍。
天上掛著藍灰色的下弦月,從高度和方位判斷,正是夜色最深沉的時分,墓場的守夜人屋裏的燭火還亮著,卻傳出了響亮的鼾聲。
老約翰守了杉樹墓場二十幾年,已經上了年紀了,熬不得夜,也沒有熬夜的必要,又有誰會在晚上來光顧這些爛肉和白骨,連盜墓賊都不會來這裏的,富人的墓都葬在另外的地方。他被熏人的夏夜暖風一吹,就不做抵抗的入眠了。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在某些人眼中,屍體有屍體的用處。
黎斯身手敏捷的翻過了柵欄,他手裏拿著鐵鏟和麻袋,麻袋顯得空蕩蕩的,但是已經被血色滲透浸染,變成了深沉的黑色,顯然是經過多次使用。
月色算得上明亮,起碼足夠黎斯分辨出墓碑的新舊,黎斯像一個巡視菜地的老農,像檢視青菜的生長情況一般檢視各個墓碑。
“菲力·阿格紐,新曆474-482年,小菲力在此長眠。”黎斯發現了一個嶄新的墓,從墓碑上的記錄看,這是一個剛下葬的小孩。黎斯認得這個小孩,畢竟鎮子也就那麼大,在幾天前,菲力和他的小夥伴們還屁顛屁顛的在他麵前跑過去。
“是一個頑皮的小男孩,這幾天沒看見,原來是死了。”
黎斯開始挖掘菲力的墓地,泥土鬆軟肥沃,幾鏟子下去就發現了肥大的蚯蚓,這蚯蚓有人的手指頭那麼粗,不小心被黎斯給鏟成兩截,汁液從斷口噴湧而出,奮力的扭動身軀。
“菲力是怎麼死的?等下順便檢查一下屍體吧。”
“下葬的時間應該就在這幾天,有些器官應該還能用,我還是挺走運的,這麼快就找到了能用的材料。”
“今天可以早點回去,老師想必是會高興的。”
一邊想著有的沒有的,黎斯奮力揮動著鐵鏟,嚓嚓的鏟土聲規律的在墓地裏回蕩著,很快就在墓地旁邊堆起了小土堆。
下弦月稍微下沉了一點,身邊的土堆已經壘得高高的,大概挖了膝蓋深,黎斯的鐵鏟碰到了異物,借著月色看,是包裹著白布的藤席。黎斯從麻袋中取出了各種小工具,有小土鏟、剪刀、手術刀等東西,他熟練的把土從藤席表麵清開,把藤席抱出來放在地麵上,用剪刀剪斷了白布和藤席,露出菲力的屍身。
屍體皮膚遍布綠斑,口鼻流出的血水凝結成黑色,青色的血管蔓延全身,軀幹上發脹的腐敗水泡因為之前的動作被弄破了,流出了惡臭的膿水,在這些被弄破的水泡下麵,露出了褐色的表皮,白色的屍蛆蠕動。
黎斯用鋒利的手術刀在屍體的肚皮上一劃,口子便裂了開來,露出裏麵的內髒。
解剖屍體被視為禁忌,幹這種事情的人通常被視為邪惡的巫師或者與惡魔簽下契約的褻瀆者,黎斯的行為如果被發現,那麼是要上宗教裁判所的,雖說現在教團的勢力已經不比從前,但是這種根深蒂固的封建糟粕還是能夠獲得大部分民眾的支持。
他並不是第一次幹這事,大概每一兩個月,他就要光顧一次墓場,尋找新鮮的屍體,取走需要的器官,所謂一回生兩回熟,這樣的行為持續了兩年之後,他已經成為了熟練的盜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