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些脂肪最終還是在監牢與逃亡的路途中被消耗殆盡了,梅蜜高興地發現自己不必再去接長她的金腰鏈了,問題是主島的宴會與側島的一日多餐又讓她心生警惕,龍火列島從不缺少的就是蜜糖,每個人又都嗜好肉食,長達一個夜晚甚至還要加上半個白晝的飲宴中唯一算得上素食的隻有加了不知多少蜂蜜的果汁蜜酒,諸神在上,它們原本就已經很甜了。她試圖克製,但長期的顛沛流離的生活又讓她有著如許多弗羅的野牧師一樣的壞毛病,那就是她根本沒法兒控製住自己的手指和嘴。黑發的施法者也同樣是個口腹之欲的擁躉,就算是在雪蓋沼澤中他也沒忘記請精靈去采集一些酸漿,還有鰻魚,梅蜜聽到過他和精靈提起過侏儒雙足龍很像火雞食量也很可觀,但他的腰似乎從未更改過尺寸,那件像是永生不死的白袍也從未出現過緊繃或是局促的情況。
梅蜜聽說過有些人確實能夠在毫無節製的情況下長時間地保持著纖細的身材,但是,神聖的弗羅!這種體製放在一個男性身上不覺得太浪費一點了嗎?
最後一道澆了蜜糖汁(蜂蜜與甜菜汁的混合物)的黃唇魚鰾凍是被達達送上的,他在克瑞瑪爾身邊跪下,為他斟上一杯清澈的淨水,沒有放過蜂蜜也沒有放過香料,但正合克瑞瑪爾的口味。
精靈也要了一杯淨水,然後他向克瑞瑪爾點點頭,“他像是有什麼話要對你說。”
黑發的施法者看向達達,後者早已跪下,額頭緊挨著地麵。
“你想說什麼?”異界的靈魂和善地說,“說吧。”
“尊敬的主人,”達達說,他的嘴唇對著地麵,但發出的聲音依然清晰明亮:“我從商人們那兒來他們之中有個罪人,請寬恕我,他堅持那麼說,說您……您曾經給予他一些……幫助,他對此抱有十二萬分的感激,如今,他知道您在這裏,他……提出了一個相當無禮的要求……他……他想要見您一麵,我仁慈的主人。”
“罪人?”
“是的,他的臉上有著罪人的烙印。”達達說,緊張地將手指插入柔韌的鯨魚皮毯裏,那個人是個罪人,但商人們意外地尊敬與信服他,他身邊還跟著幾個士兵,他們衣衫襤褸,滿麵風霜,看上去比混跡在紅喉港的傭兵還要卑微,但他們的眼睛,那些如同狼與鷹隼一般在陽光與黑暗中閃閃發亮的眼睛表明他們的內在或許與外表恰恰相反,他們的危險並不表露在外,不是塗抹在匕首上,也不是擦拭在衣服上,而是深入皮膚,刻入骨髓的那種。
“他……還讓我給您帶來了一件信物,”達達說,然後他從他的圍腰布裏取出了一卷羊皮,除非主人允許,否則宦官與奴隸拿著尖銳的器物展露在主人麵前就是死罪,所以他讓那個罪人取下刀刃,呈現在克瑞瑪爾眼前的是一把匕首的柄。
這隻匕首柄很普通,雖然它是精鋼的,但隻要你去紅喉港的旅館裏找找,十個盜賊或是刺客中就有三個別著和它一模一樣的匕首,克瑞瑪爾卻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它上麵裹著一塊幹裂的毛皮,隨著時間的流逝,黑色的毛發已經被磨掉了很多,露出下方土黃色的皮膚,但施法者是看著亞戴爾是怎麼剝下那個半獸人狼趾的麵皮,然後把它裹在那柄曾經屬於狼趾的匕首上的。
他在聽到一個臉上有烙印的罪人正在尋找自己的時候就有所預感,匕首上的皮毛不過是證實了他的猜想,達達看著自己的新主人從矮榻上跳了起來:“他在哪兒?”
“在商人們的帳篷裏……”達達還沒說完,黑發的施法者就從他身邊旋風一般地衝了出去,而精靈與伯德溫緊隨其後,他輕輕地籲了一口氣,他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