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付江山

我叫淩若風。

毫無疑問,我是奧力大陸上劍術最強者。沒有之一。

我今年二十歲,二十歲以前,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強。

我從小被困高牆之內,看著四方天空長大。我有一個師父。我自小跟隨師父吃飯、睡覺、修習劍術,無它。二十歲之前,我一直以為,世界的盡頭就是四麵高牆。世界上隻有兩人,我,和我師父。

直到我二十歲,師父細聲細氣的把我叫到床頭。師父已經老的不行了,麵皮耷拉,眼袋如鬥。

師父說:若風,時候到了,為師要死了。

我說:師父,什麼是死。

師父說:我白教你了。

我一拍腦門:是。師父說過,死就是無知無覺,無念無力,萬法歸一,萬元歸根。師父,徒兒愚鈍,到底什麼是死。

師父:不要急,為師一會兒就死給你看。我有一個心願未了,你務必幫為師達成。不然我死不瞑目,你也愧對我對你的養育之恩。

我說:徒兒定當竭盡所能。

師父從袖口裏抽出一卷紅底子上燙著金字的帖子交到我手上,顫抖著手說:若風,這是奧力大陸的英雄帖。我要你打敗所有人,做武林大會的盟主。

我說:什麼奧力大陸,什麼盟主,徒兒不解。

師父:記住,千萬不要跟他們開口說一句話,尤其是……

我說:為什麼不能說話,師父,師父……

我看見師父枯頸上的青筋暴漲,嘴巴顫抖著想把口腔中餘下的話擠出來卻最終心有不甘的失敗了。他好像用盡了體內最後一絲氣力。師父眼中的光芒掙紮著熄滅了,麵色開始變得青黑,嘴角口水直流,任我怎麼搖晃都沒有反應。

原來,這就是死。

師父死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我身處的廂房,廂房外那四麵陪伴我二十個春秋的高牆,在頃刻間,全部轟然倒塌。

我抱起師父的屍體在斷壁殘垣中輾轉騰挪,師父的口水流到我袖口上。我把師父在平坦處放下,起身甩了甩袖子。當我望向倒塌的高牆時,平生第一次,看到了外麵的世界。

高牆之外,是一片巨大的沙漠。沙漠上散落著枯樹和白骨,熱風裹挾著砂礫撲麵而來,燥熱異常。我很不解,為什麼牆內四季如春,牆外竟是這番景象。

沙漠的盡頭,一條大河蜿蜒而過,把廣袤的沙漠生生一分為二。腳下的斷壁殘垣在遼遠的天地中顯得無比渺小。原來我如此與世隔絕的生活了二十年而不自知,一股從未有過的淒楚感湧上心頭。

大河的另一邊,海市蜃樓般升騰著一麵雄偉的城牆,城牆上狼煙四起,黑壓壓的建築群一直延展到天際線。那裏,應該就是師父指的奧力大陸。

我彎腰用布包好一捧砂土留作紀念。我要去那裏打敗武林大會上的所有人,做武林盟主。還不可以開口跟任何人說話。雖然師父沒來得及告訴我這是為何。

我在奧力大陸上生活了一個多月,基本熟悉了大陸上的衣食住行,規矩禮法。相對於我四麵高牆內的住所,奧力大陸的繁華讓我一開始有些無所適從。好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反而發現了它的諸多魅力與妙處。不過,師父的教誨言猶在耳,我一直獨來獨往,晝伏夜出,沒有和別人說過一句話。

武林大會開幕了。

比賽規則十分簡單,連贏五場,打敗所有晉級對手,就能成為武林盟主,號令天下,完成師父的遺願。

我緩緩登上擂台,第一個迎戰的對手,奔牛幫幫主牛大山。

名字真土。我暗道。

牛大山使兩把流星大錘。一把錘子起碼百來斤重,他卻將兩隻大錘掄得行雲流水,水潑不進。以那大錘的重量加上他的天生神力,勢必擦著就傷,捶到就死,霸道無比。

他立在我對麵:小毛孩子,哪裏偷來的英雄帖也敢來此撒潑。老實滾將下去,大爺我今天饒你一命。

我一言不發,冷冷地看著牛大山。

牛大山:呦嗬,有種。你的小命大爺我今天收下了。

牛大山話音未落,抬起碗口般粗的手臂掄著大錘便向我襲來。

在我眼中,牛大山的慢動作表演開始了。

隻見他抬手,邁步,手腕運轉,手臂上揚,流星大錘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朝我天靈蓋上砸來,每一個步驟在我看來都甚是漫長、乏味。我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直到大錘擠壓著空氣揚起我的發絲,錘麵就要貼到我的頭皮,我才步子一滑,閃到牛大山身後,一劍刺進牛大山的後背,劍尖沒進肉中,發出“噗”的一聲。

台上台下瞬間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