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地上散亂的東西收拾好,就背著他的裝備包和狙擊槍離開了,不過他留下了那把手槍和二十發子彈,以及一句話:“嘉寧,保護好自己。”

他是窗口出去的,沿著來時的路離開,一路無阻,然而他和嘉寧都沒有想到,有一個人在暗處親眼目睹他從昭明殿出去。

那個人就是秦鳳歌,她沒有和其他宮人一樣得了嘉寧的命令之後就退下,她察覺不對勁,就潛藏在外麵候著裏邊的人出來,並且偷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季長安出了宮,去玉瓊居買了幾壇好酒,回了雲來客棧。

這時候本應最熱鬧的雲來客棧卻安安靜靜大門緊閉,他敲了門,裏邊傳來掌櫃的聲音:“客官對不住,今晚客棧被人包下了,還請您到別處打尖住宿吧。”

季長安說:“包客棧的就是大爺我,開門。”

掌櫃一聽,連忙來開門,見了他就說:“客官,你可總算回來了,我們照著你的吩咐把人都給你清了,該布置的都布置好了,趕了一個晚上的生意,眼巴巴得等著,你倒好連個人影都不見,不是說約了姑娘在此鵲橋相會嘛?這鵲橋給你搭好了,這相會的人卻一個沒見著,客官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她不來了。”季長安拖著疲軟的身體走進空無一人的客棧大堂,讓喋喋不休的掌櫃走人了,他一個人背著裝備包和狙擊槍往樓上走去。

客棧裏綴滿了小小的白色燭盞,樓上樓下連成一片,如同從天上傾瀉而下的銀河,分別通向兩個方向的樓梯呈丫字形在中部交彙,季長安走上樓梯,踩在中間交彙處的最後一節樓梯上,木梯響了一下,機關被觸動,漫天的花瓣從空中飄下,像一場芬芳的雨落進銀河裏。

他無力地在階梯上躺下,任花瓣飄落,埋葬他……

長安城今夜燈火不休,城東的河邊,每一棵桂樹上都被少女們掛上了彩色飄帶和各色各樣的花燈,她們聚集在月老廟前,用繡花針乞巧,或是輕搖蒲扇,笑語嫣嫣地走過張燈結彩的街道,二八年華的少年少女並肩齊行,穿越河水之上的每一座橋,笑靨盈眉。

畫音與長樂蹲在河邊放花燈,河水被燈火映照地通透明亮,粼粼波光,映襯得河邊每一張年輕的笑顏都愈加明豔動人。

可是,在如此歡愉的時刻,嘉懿還有一個心結未解。自從上次被罰之後,他就很少出宮,難得有與畫音獨處的機會,他知道如果不早點把心結打開的話,他今後麵對畫音依舊不會好過。於是他開口:“畫音,上次那個青魂散……你是怎麼知道的?”在嘉寧戳穿畫音之前,嘉懿不知道青魂散是羅雲門細作慣用的,隻當畫音從哪得來的偏方,但是後來他知道了這一點,這個問題就一直困擾著他,他總猜想著莫非畫音與羅雲門有什麼關係?

畫音明白他想問什麼,她也知道他是遲早要問的。所以她坦白地回道:“那是因為我研究過啊,我為什麼會研究青魂散呢?因為我在偷學細作之術。我為什麼偷學細作之術呢?因為我想加入羅雲門。嘉懿哥哥,我的回答你滿意了?”

“可是為什麼啊?你怎麼會想加入羅雲門?”嘉懿著實驚詫。

他們走到了比較僻靜的地方,畫音垂著頭,雙手拉住嘉懿的手腕,輕輕晃著:“嘉懿哥哥,你想知道,我都能告訴你,但你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好不好?”

嘉懿詫異又納悶的心情被她的撒嬌化解,他誠懇地點點頭。

畫音開始第一次向別人傾訴心聲:“其實我不是來自洛陽,我家也不是什麼經商世家。就在數月之前,我還是幽州城第一名門沈家的大小姐,直到父親突然讓我進宮參與選妃,我在家裏鬧死鬧活地就是不願意,父親才向我表明讓我進宮的目的其實不是選妃,為的是製造一些亂子,讓我配合一名細作以使她在太後麵前有突出的表現,我這才發現,原來我的父親北梁當朝太尉沈東來原來是南珂羅雲門的細作,他年輕時得到南珂當今聖上的重用,他的才幹被羅雲門看中,於是父親與聖上就聯手演了一出戲,父親得罪聖上,蒙受冤屈,聖上下旨將沈家滿門抄斬,父親帶著我們全家逃命去北梁,在路上我五歲的姐姐走丟,母親病死。因為父親的曠世之才當時天下聞名,北梁先帝惜才,將父親招納為北梁之臣,就這樣,父親在北梁潛伏了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