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拿給我吧。”福爾摩斯對雷斯垂德說完後轉向我,“喂,醫生,這是平常的藥丸嗎?”
這些藥丸的確不平常。它們又小又圓,灰珍珠般,迎著亮光看去,簡直是透明的。我說:“從它的輕和透明這兩個特點來看,我想它能在水中溶解。”
“正是這樣,”福爾摩斯回答說,“請你下樓把那條可憐的狗抱上來好嗎?那條狗一直病著,房東太太昨天還請你把它弄死,免得讓它活受罪呢。”
我下去把狗抱上來了。這條狗呼吸困難,兩眼呆滯,活不長久了。我在地毯上放了一塊墊子,把狗放到上麵。
“我現在把一粒藥切成兩半,”福爾摩斯說著,拿出小刀把藥丸切開了,“這半粒放回盒裏以備後用,這半粒我把它放在水杯裏。大家請看,我們這位醫生的話是對的,它溶了。”
“這真有意思,”雷斯垂德有些生
氣地說,他以為福爾摩斯在捉弄他,“但這和斯坦節遜的死又有什麼關係呢?”
“耐心點吧,我的朋友!很快你就會明白它是很有關係的了。現在我給它加上些牛奶,然後把它擺在狗的麵前,狗會把它舔光的。”
他說著就把杯裏頭的液體倒到盤子裏,剛放到狗麵前,狗便三下兩下就把它舔了個幹淨。
福爾
摩斯的認真態度讓我們深信不疑了,我們都靜靜地坐著,仔細盯著那條狗,看它有什麼反應。
但結果,一切正常,它依然躺在墊子上,很困難地呼吸著。顯然,那半粒藥丸對它既沒什麼好處,也沒什麼壞的影響。
福爾摩斯老早就把表掏出來看了,時間慢慢地過去了,可狗毫無反應,他開始懊惱、失望起來。他咬緊嘴唇,用手指敲著桌子,非常的焦急。看見他這個樣子,我也不由替他難過起來。而那兩個官方偵探卻一臉譏諷的微笑,他們因福爾摩斯受到挫折而感到很高興。
“這不可能!”福爾摩斯大聲地說,一麵站了起來,很煩躁地踱著步,“這不可能僅僅是由於巧合。我一直懷疑瑞伯是被某種藥丸毒死的,現在,這種藥丸在那斯坦節遜死後真的發現了。但它為什麼連一條狗都毒不死呢?我相信,我的推論絕沒差錯,絕對沒有!
但那可憐的狗竟沒一點反應。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福爾摩斯高興地叫著,把另外一粒藥拿出來,切成兩半,把半粒溶在水裏後兌上牛奶,放到了狗的麵前。這條不幸的狗甚至連舌頭都還沒完全沾濕,它的四條腿就痙攣起來,很快就像被雷電擊中一樣,直挺挺地死去了。
福爾摩斯長長地籲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看來我還不夠自信,我剛才就該想到,如果出現了和整個推論相矛盾的某種情況,那麼,這種情況肯定有別的解釋方法。那小匣裏的兩粒藥丸,一粒含有劇毒,另一粒則沒毒。這一步,在沒看到這匣子之前,我就該想到的。”
福爾摩斯後麵那段話讓人聽了吃驚,讓人懷疑他是否神智清楚。但躺在地上的死狗又證明他的推斷是正確的。我心裏頭的疑雲逐漸消失,隱隱約約地對這個案子有了新的認識。
福爾摩斯繼續說道:“你們聽來可能會奇怪,因為你們一開始就沒有抓住那個惟一正確的線索。幸虧我把這個線索給抓住了,此後所發生的每一件事都證明了我最初的設想是符合邏輯的。因此,有些事情讓你們大惑不解,並讓你們覺得案情更加複雜,但我卻能從中有所啟發,更加完善我的推論。你們把奇怪和神秘混為一談是錯誤的,往往那些貌似奇怪的案件都很平淡,沒一點神秘可言,因為普通、平淡的案子讓人很難找到特別的地方作破案線索。假如這個案子的死者是在大路上發現的,而且又沒什麼特別的、駭人聽聞的地方,那麼,這個謀殺案就很難解決了。所以說,越奇特的案子,破起來越容易。”
福爾摩斯一開始發表這番議論時,葛萊森就有些不耐煩,這時,他再也忍不住了,他說:“福爾摩斯先生,我們都承認你精明能幹,你有你特別的一套工作方法。但我們現在需要的不是你的空談理論和說教,而是逮住凶手。我已經把我所做的說給你聽了,看來我抓錯人了,夏朋捷這小子,不可能跟第二個謀殺案有關。雷斯垂德查那個斯坦節遜看來也查錯了。你這說一點、那說一點,好像知道的要比我們多。現在是你把所知道的全說出來的時候了,我想我們有權利要求你全說出來。你能告訴我凶手是誰嗎?”
雷斯垂德跟著說道:“先生,葛萊森說得對,我們兩人的行動都失敗了。自到你這裏後,我就不止一次聽你說你已經獲得你所需要的一切證據。你現在該把它告訴我們了。”
我說:“如果還不把凶手捉拿歸案,他很有可能再會行凶的。”
福爾摩斯被我們這樣一逼,反而猶豫不決起來。他不停地在房裏踱來踱去,低垂著腦袋,雙眉緊鎖,他正在思考著什麼。
“他不會再去暗殺誰的,”最後,他突然站定了,麵對我們說,“這一點你們盡管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