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對你不好我能被他收買過去嗎?”郭品瑤拍了拍扶手,用力過度掌心火辣辣的疼,默默地吹了吹繼續道,“民間的男子還不一定心疼媳婦呢。我瞧殿下倒真是對你上心了,況且你們倆的感情絕不是一兩日建立起來的!”
的確不是一兩日,甚至不是一兩年。
五年前的記憶鋪天蓋地湧上來,衛茗下意識地彎起手指,縮進袖口中。
郭品瑤注意到她這個動作,不由得小心翼翼地詢問:“手指……是怎麼了?”得知衛茗手指沾不得冷水時,她還嚇了一跳。當了這麼多年的好友,她甚至不知道衛茗手指有毛病。
太子卻知道,而且當作一件大事那般叮囑她。
“受過傷……”衛茗閉上眼,不想去回憶,眼前卻倏地閃過一個場景——冰天雪地中,她因指傷發作而倒在糞池邊的雪堆中,痛得昏昏沉沉時,虛掩的眼縫間,卻出現了一個男子的身影。
“嘖嘖,傷得真重。”男子幸災樂禍的語調,手掌卻極其輕柔地扶起她,然後打橫抱起,絲毫沒有顧忌她衣服上很可能沾了不幹淨的東西。
她當時沒有足夠的力氣看清他的模樣,卻永遠記得他身上那讓人安心的藥香和他輕柔的動作。
男子的懷抱很暖,就像寒冬臘月裏那一絲絲難能可貴的暖陽。
從此,她將這份溫暖深藏於心,小心翼翼地嗬護著。
衛茗神色莫測,郭品瑤越發好奇:“怎麼不說話了?”
衛茗隻是搖了搖頭:“已經……沒關係了。”冰冷刺骨的回憶有了溫暖,疼痛已經不重要了。
她想,她或許就是從那一刻起,喜歡上了這個提著藥箱救她一命,名為“葉之夜”的男子。
當大雪再次飛揚時,衛茗聽從郭品瑤的安排,乖乖抱著手爐當起了主子。月俸照領,日子越過越頹廢。眼見著院子裏的積雪快沒上膝蓋,衛茗實在不好意思再怠工下去,拿起了掃把。
待到掃出一片空白,衛茗氣喘籲籲地直起身,捶了捶酸疼的腰,嗬出一團白氣,仰起頭舒展一下身子,卻在恍惚間透過白氣,隱隱約約瞟到一個人影的輪廓直挺挺地立於雪地中。
衛茗被嚇得後退兩步,忽地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鬆軟的雪地上。
白衣少年灰眸一顫,見她沒事,擰緊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
“殿、殿下……”衛茗拍著怦怦直跳的心口幽怨,“您這一身跟白雪融為一體的行頭是要做什麼……”
景雖輕身輕腳上前,伸出手來扶她:“你在惶恐嗎?”
衛茗尷尬一笑,一翻身從雪地裏滾起來,埋頭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渣。她再一抬頭,這才注意到太子殿下朝她伸來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她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猜問:“殿下……是要洗手?”
景雖隻覺頭頂的青筋跳了跳,手心涼了大半,咬牙道:“我手燙,晾在雪風裏吹一吹。”
“哦……”衛茗表示,太子殿下的世界一直是常人無法理解的。
雪風刮過,冰冷刺骨。景雖漫不經心地縮回手,若無其事地眺望遠方。衛茗不明所以,拾起倒在一邊的掃把,眼睛瞟到他朝她走來的那串腳印,一路溜過去,腳印直通門外。
他是從後門光明正大進來的?
上次是她一盆水請進來的,但如今……堂堂太子殿下隨便進出妃子的庭院什麼的真的可以嗎?
衛茗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始終覺著由自己開口實在逾越了,轉而問道:“殿下路過這裏?”
“關信見你幾個月沒去,十分惦記你……”太子殿下遠目,答非所問。
衛茗抽了抽嘴角:“原來關公公對奴婢的情誼如此深厚,著實讓奴婢受寵若驚。”
景雖略有些不自在地抿嘴低咳:“對於這樣一個十分惦記你的人,你沒有什麼想對他說的嗎?”
“嗯……”衛茗托起腮,似乎很認真地想了想,才正色道,“望殿下轉告關公公,請把惦記奴婢的精力放在盯緊殿下上,切記別讓太子殿下往嬪妃宮裏鑽……後宮重地,不是殿下該來的地方,免得惹出閑話和事端。”
景雖聽出她的弦外之音,沉了沉臉,有些不快。他一聲不吭地轉身,剛往門口走了兩步,趕緊又退回到衛茗身邊:“外麵有人。”
衛茗一怔,剛要上前查探,便聽到前門敲門聲乍起。心知景雖不宜久留此地,趕緊扔掉手裏的掃把,左右張望了一圈,伸手一抓,撈起他緊實的手臂往這座院子唯一的藏身之所——茶水小廳拽去。
緊接著,便聽郭品瑤的吆喝從偏廳傳來:“小茶,開……算了,還是我自個兒去吧。”凡事親力親為拿侍女當擺設的主子,放眼後宮大概也就郭品瑤一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