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第一步:躲過侍寢,轉職女官(1)(1 / 3)

算命先生說,她衛茗命格凶險,克主。

主,即主子,但凡被她伺候過的人無一幸免。

這一點,在她今後的職業生涯中得到了充分的證實。

彼時,她父母一時害怕,正逢宮裏來人到當地進行五年一度的宮女采選,她被選中了,於是她父親依依不舍、淚雨漣漣地將她推了出去。

從此,衛茗開始了她的克主大業。

上至皇後娘娘,下至各部管事,二十四司,隻要她伺候過的,輕則被開水燙了腳,重則直接一命嗚呼,無一幸免。

她十三歲入宮,短短五年間,印堂晦澀,橫掃千軍,人見人怕,她卻奇跡般存活至今,不得不說,多虧了某些心存不軌之人。畢竟,宮中有誰恃寵而驕,受眾人所忌恨卻無法除去時,她衛茗的存在,顯得極其偉大。

但是,在大多數時候,她衛茗的存在,那是何等刺眼。

所以……當她最後淪落為倒夜壺的宮女時,她真的一點都不、意、外!

宮女就是這樣一個神奇的存在。上可觸天,下可掏糞。這之間存在著無數種可能性,埋藏著無數種結局,隱藏著無數種死法。

衛茗初進宮或許還抱著一絲絲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期許,五年間見了太多,聽了太多,也經曆了太多,如今的衛茗,隻想成為這宮中碌碌無為的一員,熬到二十三歲出宮嫁個平凡的男子。

自上代女皇登基後,大晏國女子的地位得到了充分的提升,連著這宮中女子的待遇也跟著刷刷升了個境界。女皇陛下於二十三歲時與皇夫結為連理,登基之後,因為自己身為女子,無須如此多的宮女伺候,便特許宮女在二十三歲時自由選擇是否留在宮中。

當今聖上登基後,遵循了前朝的規定,允許未呈雨露的女子二十三歲之後出宮。

為了達到這一點,她努力做好小角色,別讓主子們記得,畢竟被重用的人總是知道得太多,死得太快。

如今,她在淨房這個最不被人惦記的部門,當著誰都不願意靠近的夜壺宮女,倒夜壺,刷夜壺,把夜壺當大爺一樣伺候……衛茗表示,這樣的生活,她很滿意。

在這個隨時會被排擠、會不小心送命的地方,保持“視糞土如金錢”的心態很重要。

又一批夜壺搭著板車送到。衛茗習以為常地搭把手,她無視運送板車的老宮女嫌惡地後退,搬下那一桶桶裝著宮中貴人們的排泄物。

結果,有人看不下去了。

“衛小茶,你到底想在這個地方待到什麼時候?”清亮的女聲帶著十足的不滿。被糞便熏得有幾分睜不開眼的衛茗聽到自己的小名被人喚出,她錯愕地抬頭,定睛一看,才見來人橫眉豎目,明明是怒著的,卻靈動嫵媚至極,赫然便是同批進宮的同鄉兼好友郭品瑤。

衛茗小心翼翼地在裙擺上擦了擦手,扯出一個傻乎乎的幹笑:“品瑤,你怎麼來這種地方了?”

“你能來我便不能來嗎?”郭品瑤毫不猶豫地走近她,聞到她身上刺鼻的味道,仍舊忍不住微微皺眉,“小茶,你怎麼把自己弄得越來越糟糕了?”

衛茗往後小小挪了一步,攤手一笑:“淨房宮女沒前途嘛。就算一早起來梳妝打扮整理著裝,忙完一天後都是一個結局。還不如髒髒地開始,髒髒地結束這一天,倒不用委屈了自己。”又是一股異味飄來,衛茗清晰地窺到好友臉上難耐的神情,連忙催促道,“品瑤你快回去吧,淑妃娘娘也需要人伺候。”

她沒有錯過好友腰間的深綠色腰帶。宮中為了區分宮女等級,特別分了腰帶的顏色。深綠色腰帶乃是從五品令人、妃位以上嬪妃的貼身宮女。

“不行!”郭品瑤心一橫,上前扯住衛茗的手腕就往外走,“我今日一定要帶你走!小茶,你看看如今宮中的文宮女,有哪一個混成你這樣的?”

大晏國自開國起,便倡導“武守山河,文治天下”,文宮女,便是這大環境下的產物。

文宮女多半家境較好,識文認字,一進宮便是正九品,授黑腰帶。相對於做粗活的普通宮女,文宮女升職更快,幾乎占據了宮中各個要職,更容易親近聖顏得一朝寵幸。縱覽大晏國後宮曆史,不少寵妃太後,六尚女官,都是從文宮女升上來的。

但對衛茗來說,文宮女最大的優勢則在於——死得慢!因為文宮女身份上的特殊,宮中的主子們都不可擅自處死文宮女。換句話說,如果犯了會丟命的大錯,她衛茗也得等上麵的人層層批準了,才能死。

“可我是淨房的人,怎能隨隨便便跟你走,要是被管事看見了……”衛茗遲疑著回頭。正巧淨房管事梁姑姑聽到動靜,從門裏麵探出頭來,見自己的屬下被拖走,竟也不阻攔,反而像是等來了活菩薩一般,朝郭品瑤作揖,仿佛懇求她趕快把衛茗拖走。

衛茗正想請命的聲音便如此這般卡在了喉頭,吐不出吞不下,隻餘抽搐的嘴角——管事的眼神,好像是在送瘟神……

當人屬下當到這步田地,著實失敗!

宮中有個人人都心知肚明的規則,就算品階差不多,女人之間的明爭暗鬥還是少不了的。正如同六尚的女官瞧不起禮教司儀,禮教司儀看不起禦花園管事,禦花園管事擠壓佛堂管事,佛堂管事嘲諷浣衣局管事,浣衣局管事對淨房管事不屑一顧。至於淨房管事……沒錯,處於食物鏈的最底層,隻能欺負欺負自己的下屬。

衛茗當年初到淨房,作為新人被管事梁姑姑使喚了三天,然後第四天她老人家就意外栽進糞池,大半個月也沒能擺脫掉那個味兒。

可梁姑姑她不信邪,非要挑戰宮中煞星的權威,心存怨恨再接再厲使喚衛茗去刷好幾年沒人清洗的糞池,結果第二天梁姑姑光榮被鳥糞襲唇,足足惡心了三天,消得容顏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