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炎熱的暑天，老李穿著件簡單的背心，不停地扇著手中的黑色折扇。老李向窗外望去，不免向老伴感慨了句：“哎，這石庫門的房子怎麼說拆就拆了呢！”老伴撅了撅嘴：“就你個古怪老頭有想法，有的給你分配新房子還不好？”老李正遇理論一番，卻聽見門外有人敲門，自己上了年紀腿腳不大靈活，不等吩咐，自己的小孫女早自覺地已去開門。
女孩開了門，卻見一個四五十歲的陌生男子笑臉相迎：“請問，是李教授家嗎？”女孩點點頭，讓男子進來，一麵對爺爺說：“李教授，有人找您！”
老李也頗覺意外，近些年自己不得勢了，早已門可羅雀，這會子怎麼來人了？男子笑著和老李握了手：“您老怎麼連我都忘記了？”老李取來眼鏡一看，竟是自己早年的門生，但卻也是多年未曾聯係了，一麵感慨世態炎涼，一麵問他所謂何來。男子笑道：“嗨，能有什麼事，不就是來看看您嘛！”老李冷笑道：“我還不曉得你這個吳院士啊！那是出了名的無事不登三寶殿！”對方笑著答道：“教授您也是知道的，自從做了這院士，各種事情一直是忙得不停的，您當年不是也這麼過來的嘛！所以學生不能常有空來看您，您老還得擔待著點啊！”老李想這小吳是越來越能說會道的了，怪道人家說這官場是最磨練人的了，於是說道：“你啊，也別跟我饒舌，有什麼話直說吧，看我這個老廢人還能幫你點什麼。”
小吳正欲開口，卻見老李孫女捧了茶過來，又止住了話，向老吳誇了兩句小姑娘，問她幾歲了，老李說：“20了，因為父母都在國外，所以我接了來跟我們過活。”小吳又說了一會子閑話，等她走了方才開口：“您離開這些年，不知道最近的活動。早年說的那個項目，上頭準啦！”老李馬上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頗為驚訝地道：“哦？預算多少？”小吳頗為神氣地豎起兩根手指：“這個數！”老李心下明白，卻是裝著問：“20億？”小吳頓時斂了笑容，道：“都說您老聰明，這會子怎麼就糊塗了，20億能頂個什麼用？”老李笑笑，十分明白，也就不再問。小吳繼續說：“就這點，還隻是我們這兒出的，若說是整個聯盟，還不知是什麼數呢！這雖沒十分準，卻已有了八九分了。這次啊，是我們自己做，又有幾個國家答應了提供各種技術的，畢竟做成了也是有益整個人類的不是？”老李點頭，心下卻想你什麼時候變得這番有世界眼光了？小吳接著說：“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個能帶領團隊的人，您也知道，這麼大的項目，沒個有經驗的人帶著著實是不行的呀！沒個懂技術的人盯著，被其他國家蒙了去也是不知道的！”老李心下猜著幾分，隻等小吳說了兩車好話，又挑明了要請老吳的意思，方才說道：“罷了罷了，我是快進棺材的人了，竟是不接這燙手的山芋的好！”小吳不知老李是真心推辭還是有意欲擒故縱，不停地說著好話又一邊察言觀色。聊了良久，老李說道：“天色已晚，我們一起吃個晚飯吧！”
那邊老李的老伴把燒好的菜端上桌，小吳想了想，這樣下去也沒什麼收獲，不如識相點先回家再作打算，於是說道：“您老慢用吧，我還有事先走了。隻是今日所言，皆係國家機密，萬不可吐露一二的。”老李點頭，心下卻想，你這小子倒反過來囑托我，難道這點規矩我也不懂的嘛！
送走了小吳，當下老李夫婦同孫女一同吃飯。老伴倒：“什麼事，打吃飯時候跑過來，又這麼灰頭土臉地走了？”老李道：“哎，來，可兒，吃菜吃菜！”
孫女可兒看看爺爺奶奶，低頭不語，靜靜吃飯。
轉眼便是五年，當年的小姑娘已經出落得越發幹練了，趁著假期可兒帶著奶奶坐飛機到新疆的基地看爺爺。本想給爺爺一個驚喜的，可按著爺爺給的地址找了大半日，明明就在附近，但眾人都說沒聽說過這麼一個地方。雖然爺爺說沒什麼要緊事不可以給他打電話，之前可兒也確實沒有給他打過電話，但現在應該算是緊急情況了吧！於是可兒撥通了爺爺的電話，等了半日，終於有一個年輕男性的聲音：“請問您找誰？”可兒報了自己爺爺的名字。對方突然沒聲音了，可兒覺得奇怪，好歹也該說聲“好的，我馬上幫您轉”之類的話啊！等了半分鍾，終於聽到爺爺熟悉的聲音，隻是聽起來似乎比較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