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笑,不以為意。
“對了,問你一個問題。”絳雪把一些牛肉撥到那個男人的盤子裏,生怕他吃不飽。
“樂意效勞。”
“你們平時下山嗎?”
“當然,主人常叫我們出去做事。”
“你們做事總沒有人跟著你們吧?”
“跟著我們?”
“就是監視你們。”
“我在廚房這麼明目張膽的偷東西吃,都沒有人監視,出去做個事應該不會被監視吧?”男人很好奇絳雪接下去要說什麼。
“那太好了!看在我沒有告發你的份上,你幫我一個忙可以嗎?”似乎看到了希望。
“唔,那要看是什麼忙。偷東西什麼的我可不能幫。”他起身洗了一個蘋果遞給絳雪,心裏暗自好笑。
“誰讓你偷東西了,我想讓你幫我找一個人。”絳雪從睡衣口袋裏拿出了那張隨身揣著的地址。
“我要你幫我到這個地方去找。。。。。。去找。。。。。。”她一拍腦袋,忽然想起來自己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她在火車站的時候竟然忘記問那個戲子的名字了。在火車上那人也許顯得很突出,可是一旦進了戲園,多的是長相酷似的戲子,所以僅僅形容給他聽那人的相貌是不可取的,總不能讓他一個一個去問別人,你是不是昨天在火車站被人揍的那個人,或者你是不是被一個瘋瘋癲癲的小姑娘纏住要地址的那個人吧。
“找誰?”男人湊過去看了一眼她手裏的地址。
“沒事了。”絳雪立刻把地址收了起來,心裏在千萬遍地罵自己不長腦子。
“拔萃大戲園?你有認識的人在那?”
絳雪搖搖頭,心想現在跟你說什麼都沒用,還是得想辦法溜出去一趟。
那男人見她不回答,就起身把盤子收了,說:“其實呢,我家主人也不是那麼可怕。你要是實在想下山去,完全可以明說,沒有人會為難你。特別是我家少主人,好說話的很。”說完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一個連人影都見不到的人,再好說話又有什麼用?”絳雪對那個一麵都沒見過的眾人口中的天才一點好感也沒有。
“也許他有他的無奈,他也很想坐下來陪家人和陳小姐你好好吃頓飯,但是有時候卻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男人很仔細的用水衝洗著盤子。
“看不出你對主人家還挺忠心的。”絳雪有點意外。
“你覺得忠心不好嗎?小到一個家庭,大到一個國家,如果人人都懷著一顆赤膽忠心,還會有那麼多的妻離子散,敵國外患嗎?”
這句話就像一把利刃直插絳雪的心髒。是啊,如果自己的爸爸也有這樣一顆赤膽忠心的話,或者說跟爸爸一起共事的那些叔叔也都有這樣一顆赤膽忠心的話,而不是相互推脫包庇,也許現在就不會是這樣的局麵。也許戰鬥在最前線的人也不會是那個初生牛犢般的林裕祺了,想到這裏又是一陣心酸。她同時覺得自己其實也很自私,因為自己隻想著要讓林裕祺脫離危險,脫離戰場,卻沒有考慮過後果。一旦林裕祺真的離開了那裏,誰來抵敵,誰來照顧天津的百姓,那裏將會陷入何等的恐怖之中去。
“你怎麼了?”男人見絳雪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
“我要回去了,天都快亮了。”絳雪突然想到明天還要早起上課,趕忙站起身。
“請等一下。”
男人看了一眼牆上的金色掛鍾,已然指向了淩晨三點。
“陳小姐,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做小偷了,給我的職業生涯留點紀念吧。”
男人說完伸手在櫃子的頂端摸索了一下,從上麵取下來一盒東西。
絳雪心想這人真是大言不慚,這麼不光彩的事情還要留紀念。
“這盒小點心本來是柳太太要送給你的,但是我把它藏起來了,現在還給你。”
絳雪看了看那盒子,極度奢華的包裝,難以看懂的文字都說明了這絕對不是一盒普通的點心。心中不免升起了對這個人的厭惡之情。
“我不要。”說罷轉身要走。
“我隻是物歸原主。如果你不收,那我一輩子都要背著這個偷東西的罪名了。“
絳雪其時已經又困又乏了,於是說:“隻要你保證以後不再做鼠竊狗偷的事情,我就拿走。”
“我保證,從此不偷不該偷的東西。”
雖然絳雪覺得他這個保證有點牽強,但是已無心再跟他耗下去了,拿了那盒點心,拖著疲憊的身體離開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