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桂在堂(2 / 2)

五嶺近聞悲戰伐,看誰談笑奏成功。

詩中所說的“五嶺近聞悲戰伐”,指的是這一年所發生的鴉片戰爭,可見左夫人是個時刻關心國事的人。

王闓運所撰的《湘潭縣誌》中說:“宗棠提衡今古,品第人物,鮮所折服。獨數稱其妻賢。詒端卒,述其行略,推許甚至。”

左宗棠在夫人的襄助、激勵下,於桂在堂一邊讀書,一邊鑽研地理學、農學、史學,以及曆代的田賦、荒政、鹽政等,從晨至夕,誦聲不絕,筆耕不輟。這些學問,為他以後去大西北征戰,以及戰後在該地區實行大規模屯田,推廣水稻與多種經營,改革耕種方法,推廣農業機器,改良土壤,興修水利,植樹造林,發展畜牧業,發揮了極大的作用。道光十八年(1838),左宗棠著《廣區田製圖說》,抄錄《畿輔通誌》、《西域圖誌》以及各直省通誌,達數十巨冊,其用功之深之勤,可想而知。

在桂在堂期間,左宗棠有兩件大事曾對他的人生發生重大影響,聊可一敘。

道光十七年(1837),左宗棠應邀到相距不遠的醴陵淥江書院講學,因其教督嚴格、學識淵博而為人所重。此時的湖南安化人陶澍正任兩江總督,因閱兵江西,順便向朝廷告假回籍省墓。途經醴陵,知縣自然要為這位朝廷大員安排館舍以作接待之用,乃請左宗棠撰寫楹聯張貼以示歡迎。左宗棠對陶澍在任上整飭吏治、整理鹽務和漕務的卓越政績十分欽佩,便撰寫了一聯:

春殿語從容,廿載家山印心石在;

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翹首公歸。

上聯寫皇帝曾問過陶澍家鄉的那塊印心石,並題了“印心石屋”四字大匾;下聯寫湖南百姓對陶澍的崇敬。

陶澍對這付對聯極為欣賞,並請左宗棠來相見,“縱論古今”,視左為奇才,並特地多留駐了一天,“傾談竟夕,與訂交而別”。《春冰室野乘》記載,“文毅(陶澍)得子晚,其公子尚在髫齡,而文襄(左宗棠)有一女,年與相若。”陶遂為子求婚,左因自已門戶不顯而不敢應允。陶說:“君毋然,君他日功名,必在老夫之上。吾老而子幼,不及睹其成立,欲以教誨累君,且將以家事托付也。”於是兩人成了兒女親家。

1839年,陶澍染病死於任上,其子才九歲。當1844年左宗棠舉家遷回原籍後,稍稍安頓,就應邀去了安化的陶府,一邊親自督教未來的女婿,一邊幫助管理田產經濟,先後有八年之久。

曾在湘軍累立戰功,時為雲貴總督林則徐下屬的胡林翼,是陶澍的女婿。因這一層親戚關係,兩人遂為至交。他對左宗棠的才幹十分推崇,便向林則徐極力舉薦。於是,林則徐致書邀左參加他的幕府。但因左要督教女婿,婉言辭謝了。1850年初,林則徐辭官回鄉,將路過長沙,便提早差人去請左宗棠前來麵談。他們在官船上長談一夜,話題涉及政務、治國等根本大計,特別對西北邊境之事,所見不謀而合。林則徐把自已在新疆整理的寶貴資料,包括新疆地理觀察數據、戰和守的計劃、俄國的政治和經濟情況以及在邊境的動態,全部交給了左宗棠,對他期望甚高。

左宗棠先因結識陶澍,進而結識了胡林翼;又因胡林翼,有幸結識了林則徐。這兩件事,使他的名聲聞達於大宦顯要之間。左宗棠不能以功名而入仕途,但他以“經世致用”的特殊姿儀,終究得以實現青雲之誌。四十歲時,左宗棠被征入湖南巡撫幕;五十一歲時任閩浙總督。後又先後任陝甘總督、兩江總督兼南洋通商事務大臣,拜東閣大學士,封恪靖侯。光緒十一年(1855)病逝於福州,諡文襄,世稱“左中堂”。

桂在堂經曆了歲月的滄桑,大部分建築已風流雲散,隻剩下後棟保存完整,幾幅壁畫依舊神采奕奕,另有傘柱、石碑等物存留。

我徘徊在桂在堂的遺跡之間,仍然能感受到這個書香門第所洋溢的德與藝的濃鬱氣氛。當年,是它接納了貧寒無依的左宗棠,為他提供一個舒適的生活和讀書環境;是它以豐富的藏書和殷殷的關愛,讓左宗棠不斷進取,終至成就一番事業。

桂在堂,功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