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後終是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軒辰澤的停留,她疑惑的轉過頭去,軒辰澤正看著自己發呆,她朝他微微一笑說道:“怎麼不走了?”
“如煙是如何知道那綺羅花是假的?”軒辰澤悶悶的開口,想要掩飾心中的驚慌。他有種即將失去她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讓他很惶恐不安。
“如煙隻是猜測而已,畢竟如煙比皇上更能了解柳言的心思。”柳如煙淡笑,看著眼前的帝王一副有些失魂的樣子,嘴角忍不住的漸漸上揚。
回到杜府後軒辰澤才終於知道柳如煙是如何進入皇宮的,因為他看到了西悅。西悅雖沒有柳如煙那般聰慧狡黠,可同其他女子相比自然是要聰明許多。她相信西悅有千萬種方法可以將柳如煙帶進宮去,自然就不再需要他多問。
午後,天氣漸漸的轉暖,然天空中依舊飄著細密的雪花,杜仲一臉焦慮的走進客廳,對著軒辰澤耳語幾句,軒辰澤原本溫和的臉色漸漸變得深沉。
“怎麼了?”柳如煙有些奇怪的問道。
“柳將軍起兵逼宮,目前已將將皇宮團團圍住。”軒辰澤咬牙說道,今天以前柳將軍還隻是將皇宮的禦林軍都換成了自己的人而已,然今日竟大兵圍住皇宮,要做什麼便已經不言而喻了。
“皇上可有辦法?”柳如煙看著他問道,軒辰澤這樣心思縝密的人,不可能沒有一點計量等著別人前來侵犯。
“他軍中最精英的第十一軍,早在幾年前便已經被朕掌握。如今隻能釜底抽薪,那些將士都是我嬴朝子民,斷然不可以傷了他們。”他緊皺眉頭又向杜仲說道,“如今隻能按原計劃行事,記住切不可傷了他們的性命。”
杜仲愣怔了片刻,領命而去。原計劃,他幾乎不確定是不是可以成功。他越來越不了解軒辰澤的心思,從前的他做事狠絕,如今卻是顧及的那般多,該是說他成熟了,還是做事方式不同了呢。
城郊外的破廟內,白老先生正委身細細的研究著一張滿是密密字句的牛皮紙,連杜仲走進去他都沒有發覺。
“先生研究的如何?”杜仲上前在他麵前蹲下,關切的問道。
“以皇上的意思,第十一軍集結了所有軍中的精英,如今全由皇上掌控,那帥印如今不知被柳姓賊人藏在了哪裏。我們隻能靜觀其變,待到帥印到手便可高枕無憂。”
“先生可有什麼好的計策可以拿到帥印?”柳將軍雖是大將軍,但嬴朝一直流傳下來的規矩便是誰有帥印誰就有統治軍隊的權利,如今軒辰澤隻計劃將那帥印拿回,便可不費吹灰之力的打垮柳家。
“杜大人不必擔心,那帥印早晚會到皇上手裏,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白老先生手撫長須,胸有成竹的說道,而後又看向杜仲,“那柳丫頭可是知道了自己的武功被我廢了的事情?”
杜仲茫然的點了點頭,一門心思的看著地上的牛皮紙怔怔出神。
“怪不得,竟是惹出這麼多事情來……”白來先生喃喃低語道,無奈的搖了搖頭。明明是愛慘了對方,卻要這樣固執執拗。
皇宮的外麵殺聲震天,軒辰澤遠遠的站在樹蔭之下靜靜的遙望著。那個他曾經的家,如今被人這樣肆無忌憚的攻擊,他的心裏沒有悲涼,反而隻有一份釋然。這個皇宮,不知困住了多少的人,他反而有些慶幸,如若真能將它鏟除了,他到時樂意看見。
“皇上如今還有這份閑情逸致站在這裏看風景?”柳如煙諷刺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帶著微微的嘲諷之意,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
他看著白衣女子薄薄的衣衫,忍不住皺眉道,“天氣這麼涼,怎麼穿的如此單薄?”
柳如煙卻是並不理會他的問話,隻看著遠處的一片人群淡笑道:“你到現在還是如此鎮定麼?不怕他們掀了你的屋頂?”
軒辰澤搖了搖頭笑道:“如煙,如若我此時不鎮定,那麼我便無論如何都贏不了。”
柳如煙看著這個睿智的男子,濃鬱的濃眉緊緊糾結在一起,臉上卻是清淡的笑容,毫不在意的替她拂去發絲上的雪花。這個他想一輩子留在身邊的女子嗬。輕輕的執起她的手,冰涼的觸意讓他微微一顫,“怎的這般涼。”說著便將自己的披風摘下披到她的身上,她淡笑著一斂,輕輕退後一步與他保持著距離。
“如煙,你要,躲到何時,才能真正接受我。”軒辰澤無奈的搖了搖頭,笑看著站遠了一步的白衣女子,在雪花的飄蕩中顯得更加飄逸如仙。
柳如煙開始不住的咳嗽,每每咳嗽起來便止不住,甚至咳出血來。然她卻執意不讓軒辰澤知道,如今國事已經夠他操勞,她的身子在這滄海之中隻是那麼不起眼的一粟而已。從懷中掏出可以平複心緒的藥丸,卻被西悅一把攔住。
“不要再吃這藥了,你知道它對身體的損傷有多大。”西悅皺眉看著她,眼神裏麵滿是不讚同。她不明白柳如煙為何如此倔強,怎麼也不肯讓軒辰澤知道。
柳如煙輕輕推開西悅的手,將藥丸放入口中一口吞下,然後看著西悅說道:“你知道我別無辦法。”
“為何不讓白老先生替你醫治?當日在你那樣傷重的情況下他都能將你拉回來,我不相信這次就不行。”
柳如煙依舊是淡淡的笑著,伸手接住緩緩飄落下來的雪花,“西悅,我自己的身子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當下最重要的便是幫助軒辰澤拿回江山,白老先生心係國家,又怎會有心思好好來醫治我?”
西悅低頭不語,因為柳如煙說的實在有道理,讓她無從反駁,因為現在所有的人,包括暗塵在內,都在為如何應對柳將軍的軍隊而焦急,怎還會再有心思顧及其他。她伸手攬住柳如煙單薄的肩膀,輕輕的安撫著她。
“西悅,我沒事。如若可以選擇,我還是會這樣做。”柳如煙笑到,如若有的選擇,她依舊會毫不猶豫的吞下韶華給的毒藥。這是她自己的命運,應該由她自己來掌控。
昏暗的燭光在屋內四處搖曳,軒辰澤坐在桌案前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屋外已是下起了鵝毛大雪,夾雜著雨水不住的拍打著房門和窗戶,在這樣寂靜的夜裏讓他開始心浮氣燥。起身那起披風,開門離去。
回廊裏刮著陣陣冷風,將他的披風吹的四處飛揚。杜府花園裏的樹木已是披上了薄薄的一層白雪,這個冬天仿佛異常寒冷,初入冬便開始下起大雪。他忽然停下腳步,在柳如煙的房門前站定,裏麵還可以依稀的看見搖曳著的燭光,隻是軒辰澤的眉頭卻糾結的更加深刻。裏麵傳來的不停的咳嗽聲,不是如煙的還會是誰的。這些天隻顧著如何對付柳將軍,是不是忽略了她的身子,還有她身上未清除的毒素。
輕輕叩了叩門,裏麵原本劇烈咳嗽著的聲音立刻停了下來,片刻之後門終於是慢慢的打開,柳如煙站在門內朝軒辰澤微微一笑,“皇上怎麼這麼晚了還沒有休息?”
軒辰澤緊緊的盯著她,蒼白的臉龐上沒有一點血絲,雖然夜色昏暗,他還是能看到她唇上的點點血絲,心猛的收緊,緊張的將她擁進懷裏。“怎麼咳的這麼厲害,是那毒素發作了?”
柳如煙輕輕的搖了搖頭,“不過是感染了風寒,沒有什麼大礙,皇上不必過於緊張。”她輕輕的說道,試圖從他懷裏退出,可是他卻怎麼都不肯放手。
“如煙,如若朕放棄天下,與你浪跡天涯,你覺得可好?”軒辰澤忽然說道,這番話惹的柳如煙渾身一顫,她抬起頭來看他,隻見他的表情沒有一絲戲謔之色,嚴肅的仿佛在說什麼大事。
“不好。”柳如煙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如煙寧願皇上負了如煙,也不願皇上負了天下人。”
她皎潔的目光看向他,堅定的不容他再說半句。
“可是如煙,這普天之下,朕唯一不想辜負的,便隻有你。”軒辰澤挑起她的下顎認真的說道,眼裏的清亮漸漸變的迷離。
“可是如煙卻希望,皇上可以做一個心懷天下的皇上,而不是隻知道兒女情長的皇上。”柳如煙終於退開幾步,神色清冷的對他說道。她要他做一個明君,並且名留青史。這一切,本就是因為一個女人的嫉妒而引起的,她怎能這樣破壞他的清譽。
冷風呼嘯而過,在這個靜謐的夜裏,冷冷的吹散她們的發絲和衣角。彼此凝望著對方,在對方的眼睛之中看到那深刻的關懷。
或許就是這般的無奈,想遠遠逃開,卻又動彈不得。
第二日清晨柳如煙起來的時候外麵已經一片雪白,厚厚的積雪堆積在地上,天空卻還是肆無忌憚的下著紛紛的大雪。西悅走到她房間的時候臉頰已經凍的通紅,不住的哈著自己的雙手,柳如煙看著她無奈的笑道:“既然覺得冷就不必一大早的就趕了過來,染了風寒有你受的。”
“我這不是像你稟報消息來了麼。”西悅嘟噥著嘴巴小聲說道。
柳如煙的眉心一挑,“何事?”
“柳將軍已經下令進攻皇城,不日就可以侵占了整個皇宮。”
西悅的話仿佛是給了柳如煙當頭一棒,她隻能楞楞的看著西悅無法反應。許久之後才終於問道:“那皇上,如何應對的?”
西悅卻是神秘的一笑。“你放心便是,軒辰澤那樣狡猾的人,怎麼可能那麼輕易被打敗。隻要帥印到手,還怕柳將軍能攻陷了皇城?”
“可如今的問題便是,這帥印哪裏有那麼容易就能得手。”柳如煙蹙眉看著西悅,說說雖是容易,可做起來卻是比登天還難。一個將軍,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帥印,怎可輕易讓別人拿了去。
“這本就是皇家之物,皇家要將其收回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那柳將軍若是執意不肯上交,便真的是要頂上謀反的罪名了,你想一個蓄意謀反的將軍,還會有士兵聽從他的指令?況且如今最精良的十一軍掌握在皇上手裏,勝券在握的該是他才是。”西悅笑嘻嘻的提醒著柳如煙,沒想到平日裏聰慧皎潔的她,竟然是連這一層都猜不透,這果真就是人們常說的關心則亂嗎。
“怎的這次竟是如此聰明了?”柳如煙戲謔的看了看西悅,自顧自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小啜一口,麵帶微笑的看著外麵飛舞著的白色雪花。
“還不是不小心的時候聽軒辰澤提到的。”西悅有些不滿的小聲嘟噥著,跟著在柳如煙身邊坐下,雙手拖腮,仿若苦思冥想一般。
柳如煙暗自失笑,如今柳將軍的起兵是打著皇上嫁禍與他偷拿國璽,他自然可以名正言順的起兵而得到將士們的支持,但如若軒辰澤要收回帥印他不叢,那便是謀反的罪名,不知是否還會有將士再願意跟隨他。她早知軒辰澤已經有了對策,隻沒想到竟是這麼簡單的,簡潔而實用。在這樣混沌的環境下,他居然可以如此保持著清醒的頭腦,看的比任何人都精準,柳如煙不得不感歎他的睿智,連一直以為聰明的自己都自歎不如。
“他果真是不同凡響。”柳如煙輕笑著喃喃自語,這便是她留戀著的男子,睿智沉穩,有著掌握一切的霸氣和睥睨天下的氣質。
午後陽光開始慢慢溢出,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終是漸漸的停了下來,和煦的陽光照在柳如煙的身上,倍感溫暖之意。西悅從遠處跑來,在她麵前不住的大聲喘息,邊拍自己的胸口邊朝她說道:“柳將軍果然奮起反抗,抗旨不交出帥印,如今第十一軍已經全麵倒戈歸順軒辰澤,還站在柳將軍一方的大軍也已軍心動搖,慢慢的歸降與軒辰澤了。”
柳如煙看到西悅愉悅的笑臉,心情也跟著好轉起來,“怎的比你自己打了勝仗還要高興?”
西悅的笑容漸漸斂了起來,她扶著柳如煙在回廊邊上的柱子上坐下,“他勝了,你便高興了。他勝了,你便能好好的跟他在一起,再不用受那些苦了。”
柳如煙看著西悅的神色漸漸的黯淡下來,然而臉上卻始終掛著不變的笑容,“傻瓜。”她輕輕的說到。伸手撫著西悅柔順的發絲,她總是替自己著想,連與自己有關的事情都能讓她如此愉悅,而自己,卻是什麼都給不了她。
冷風微微的吹來,柳如煙拉著西悅起身,“起風了,回屋吧。”
“對了,柳,他該是不會再回這杜府了,如今已經掌握了皇宮內的政權,怕是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處理,你若是想進宮,我可以……”
“我不想。”清冷的聲音打斷西悅試圖繼續下去的話語,柳如煙單薄的身子搖曳在風中,卻固執的轉身對著西悅說道:“我一點都不想。”身體在風中微微顫抖,終是蹣跚的回到了屋內。如果這便是他們的結局,她也無話可說。事實輪回,滾滾紅塵裏的一切都是個未知數,她再不想,隻當那微不足道的一顆沙塵,忍受著風吹雨打,卻還要笑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