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而已!”
“以後不要隨便給別人買飯,那是男人的事。”
美媛愣住,轉臉看向他,黎南川閉著眼睛,似乎不過隨口一提,並不認為自己說了多麼動聽的話。
車子開啟,帶著有些刺鼻的汽油味,美媛微微皺眉,每次回家坐長途,都是一種折磨,雖說三四個小時的車程,卻總有一種特別的奔波感。
淩晨一點鍾的時候,眼皮沉重,漸漸有了睡衣,美媛感覺到冷時,不自覺的朝熱源靠近,最後腦袋也歪了過去。
終於,車子猛的一頓,帶著七嘴八舌的鄉音,還有售票員中氣十足的吆喝聲,大家紛紛下車,美媛立刻在一陣薄寒襲來時,徹底清醒。
車子是停在鎮上的車站的,離自己的家還有三千米的路,許多乘客的家人早就準備各種代步工具等在那裏,即便疲憊,每個人的臉上也都帶著笑容,尤其是過年的時候,那種團圓的氛圍,更加濃烈,那個時候,美媛總是和其他的人一樣,麵帶微笑的一個人踏上了回家的路,隻有自己清楚,每一次的旅途,既孤單又冷清。
此時,深夜,若沒有黎南川相伴,她一個人都不知道怎麼走才好。
人群如同一波小小的浪頭,在短短幾分鍾內,退潮一般離去。
“到我家還有三千米!”
美媛開口,還沒有繼續解釋,黎南川已經拉著行李箱道:
“走吧!”
看著黎南川大步而去的背影,美媛一時間有些失神,從沒有想過會帶著這樣一個男人突然間回家。
“需要我牽著你才走嗎?”
黎南川皺皺眉,美媛已經大步的跟了過去,夜色很濃,濃的快要看不到鄉間公路,連一輛路過的車子都沒有,和喧嘩的上海相比,這裏的世界就像是畫家們疏漏了筆墨的一角,不精工細描,卻是墨染而過。
安靜的路上,兩個人走了一會兒,除了腳步聲,和箱子滑輪滾在粗獷的水泥路傷的聲音,二人仿佛沉浸在一種默契的無聲的世界裏,都沒有說話。
並不是美媛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說什麼好,感謝的話,似乎黎南川也不稀罕,而別的關於黎南川的,即使有些好奇,但理智也告訴自己,不必知道那麼多。
直到黎南川的手機裏傳來了鈴聲,他信手掏了出來,瞬間馬路上浮現一抹光亮,照耀在他英俊的臉上,黎南川看了一眼,輕巧的按了一下幾個字眼回複後,麻利的把手機裝了起來。
“李美媛,講一講你的家庭情況吧!”
美媛一頓,黎南川又道:
“作為朋友,了解一下你的情況,總可以吧?”
不知道是深夜裏的這個要求太過正常,還是每一個人在特定的時候都需要有一個訴求,當年大學時不願意和別人分享的東西,此時美媛卻侃侃而談。
“我媽是外公外婆的第六個女兒,一點兒都不受寵,但她年輕的時候,外婆還是給她找了一個好婆家,嫁到我爸這邊,我爺爺是個教書匠,我爸也是,那時候算是很好的家庭了,我爸人長的斯文秀氣,為人老實本分,除了教書,平時在家最喜歡抱著我玩!”
“小時候,爸爸教我寫字讀書,因此我的成績比別人都好,生活也比別人幸福,媽媽常常在家忙碌的是做飯,做衣服,和別的叔伯嬸娘們相比,她就是村子裏最幸福的媳婦了!”
“我五歲的時候,李端出生,爸爸非常開心,特地去上海買了電飯煲,小鬧鍾,收音機!那時候這些東西都是很時髦的了,我每天都很開心,要把這些東西都擺弄一遍,在村子裏的孩子們麵前,是個小百科全書,老師們也喜歡,走到哪裏都備受關注,一二三年級,獎狀從來都是第一名”
說到這裏,美媛的呼吸一頓,就像是有一根刺,紮在了胸口,時隔多年,以為這刺早已融入骨血,無形無影,此時才發現,這根刺一直在胸口,疼的令人落淚。
“我三年級的時候,學校裏突然間丟了一筆學雜費,和爸爸一起負責的女老師,咬死了說是我爸偷了這筆錢,爸爸拒不承認,校長找到了我們家,把家裏翻了個底朝天,全村人都看著,鎮上的領導也來了。”
“最後,在我爸的一件外套裏,發現了八千三百塊!”
“我爸被通報批評,勒令辭職!”
“無奈之下,他說出了那女老師對他別有企圖,是誣陷栽贓,但是女老師死活不承認,反而說是我爸對她心存不軌,還說想要一筆錢,帶她去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