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邂逅
嘎吱——
嘎吱——
一個小男孩呆呆地坐在白色的病床上，甩著自己的雙腿，而病床則因此嘎吱作響。
潔白的牆麵、潔白的天花板，還有空氣中飄散著消毒水的味道——這裏是醫院的病房。
在病房外，隱隱傳來兩個青年人的聲音。
“大夫，我兒子他到底是怎麼了？”
“可能隻是虹膜產生的一種變異，而且根據檢查，並沒有檢測出什麼異常數據……”，然後是翻動厚厚紙張的嘩啦聲，“看上去，應該是瞳色變異的一種類型吧？畢竟有一些黑色的瞳孔在強光照射下也是可以顯現出黃色或者說琥珀色的，並不是徹底的全黑……”
——似乎是男孩的父親正在和醫生交流著呢。
“可是，他的右眼平時無論黑暗環境還是強光環境都是黑色的啊，卻在某些時候突然就變成黃色了。”，男人不解道。
“難道瞳色變異可以在黑色和黃色之間自由轉換的麼？”
“啊，這個就……”
“大夫，請一定要用最好的設備進行檢測！我強調過很多次了，醫療費根本不是問題。”，父親似乎有些焦急。
“很抱歉讓你感到不安，但是先生，我已經依照您的要求使用了最好的醫療器材，隻是……”
……
……
或許是覺得孩子並無法聽懂這些內容，所以兩人並沒有刻意去壓下聲音。
還好事實上，小男孩也確實並不明白父親和那個大夫在說什麼。
他隻是被動地被父親帶來了市裏最好的醫院、被動地接受眼科檢查以及各種檢測、被動的坐在床上什麼地方都不能去……
“……好無聊。”
他這樣想著，但是並沒有說出聲。
並沒有像同齡的孩子那樣哭鬧個不停，他隻是乖乖地等待父親，作為一個大概隻有七歲的孩子。
在房間中，隻有病床單調的吱呀聲陪伴著他。
颯——
突然的，他的眼前憑空聚集起了一陣輕微地黑色旋風，不快也不慢地自行旋轉著。
“……”
一般人大概會驚訝得叫出聲來，然而小男孩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隻是靜靜地看著那黑旋風不停地在眼前旋轉。
一點一點，黑色的旋風中的《黑色》開始沉澱、凝聚、成形。
先是兩條腿，然後是腰身、右臂、胸部，最後是梳著異長雙馬尾的頭——黑色的旋風，最後凝聚成了一個直立的人形物體……
是一個身著黑色風衣的女孩。
空氣的流動漸漸停止後，女孩腦後飄動的雙馬尾也靜靜地垂了下來。
小男孩沒有動作，依然保持了最初的姿勢，一邊甩著雙腿，一邊用雙眼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個女孩。
但是，他的目光中卻沒有透露出常人應有的感情色彩……驚喜、驚恐、好奇亦或恐懼。
這些對於一個年幼的男孩來說，或多或少應該有表露出來的感情色彩恩，他都沒有表現出來——他現在就像是一個在看恐怖電影的麵癱少年一樣，縱使電影的內容再怎麼恐怖，他也依然毫不動搖。
是個奇怪的孩子……不，就算說是機器人也不為過吧？
嗡——
在奇特的音效開始於空氣中擴散的同時，黑衣女孩微微地睜開了雙眼。
“……？”，男孩依然默默的望著女孩的雙眼，不過這一次，他微微瞪大了自己的雙眼。
因為並非是黑色或者其他正常的色彩，女孩的雙眼透出的，是一種真紅的光芒。
是獸眼在黑暗中反射的光芒麼？看上去並非這樣，這更接近於女孩的雙眼在主動的散發著光芒。
“嗚吭……”
沒有“對小男孩微微一笑”或者“隨口拉起家常”那種奇怪的亂入劇情，女孩嗚咽一聲之後便軟倒在了潔白的瓷地板上。
她的右手顫抖著握住了自己左肩。
男孩現在也才注意到，這個女孩沒有左肩以下的左肢，而他也沒發覺自己已經在不經意間停下了晃腿的動作
他很在意這個女孩。
“……”
“……”
門外二人充滿緊張氣息的交談聲、跪在地上的女孩發出的低聲呻吟聲，給這個靜謐的病房帶來一種說不出的氣氛。
寂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看起來很痛的樣子。”
小男孩突然問道。
“？！！”
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所驚到，女孩身體一震，隨後顫抖著抬起頭，用一臉驚恐的表情看向小男孩。
她的目光中，滿滿的都是一種《你怎麼可能看得見我》的驚駭。
“……”，小男孩卻僅僅是保持著他不夾雜任何感情的目光……機械的目光，靜靜的回望女孩的雙眼。
女孩雙眼中慌亂的真紅色，以及小男孩雙瞳中虛無的黑色——真是一種奇妙的對比。
劈啪——
但是隻在那刹那間，小男孩的右眼猛地暴起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撕裂感。
“……”，沒有呻吟或者慘叫，他隻是皺著眉頭迅速撇過腦袋，並且用左手壓住了右眼。
不過，小男孩右眼中一閃而過的金光還是映在了女孩的眼中。
“……喂。”
似乎是因為捕捉到了那一絲突變，女孩神色中的恐懼色彩迅速的褪去，並且逐漸由一種安定的顏色所代替。
“你的右眼，很特別呢，琥珀色？還是說金色的。”，女孩輕柔的問著，聲音中已經沒有了恐懼。
“……是麼？”
小男孩狠勁揉了一下右眼之後就鬆開了左手，隨之回頭應了女孩一句。
他的右眼現在已經恢複成了與左眼相同的黑色，如果不是女孩眼尖的話，應該是注意不到剛才的變化吧？
“不過，爸爸和醫生說這是黃色的來著。”
“……更喜歡黃色？”，女孩歪著腦袋問道。
“都喜歡。”
男孩的表情變得不再像機器人那麼單調，而是稍微露出了微笑的色彩。
“那麼……不想被我看到麼？”
女孩繼續問著。
“……不是。”
“恩？”
“隻是因為痛，所以下意識去壓住它，隻是這樣。”
男孩認真的回答著。
“誒……但是壓住眼睛不會反而更痛麼？”，女孩的身體稍微湊前了一點點，聚精會神的看著小男孩的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