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和他們一起戰死?聽著挺榮耀的,但是我從來不把這種熱血上頭送命的行為看做是勇敢。”
這個某種意義上闡述了因果關係的對話話充滿了悲涼。諾子認識和服女快有一千來年了,彼此相交可謂是淺嚐輒止的那種,誰也不會刻意地踏入對方設置的界線當中。對於和服女而言,那些死去的,已經成為白骨的戰友們就是這條界線。諾子總是小心翼翼的避諱著這個問題,她曾記得上次當自己提到這個問題時,和服女微笑著向自己說著那一天燃燒的天空下發生的事情後,整整一夜站在庭院裏紋絲不動,目光透著遠處,臉上浮現出的事一股難以捉摸的悲哀。
然而今天,諾子再度小心翼翼地衡量著界線距離發出疑問時,和服女自己展開了話題。
“士為知己者死,如此而已。”和服女說:“天朝裏世界七大豪門,魔法師統共不過100多人,但是整個天朝裏世界都畏之如虎,你以為是為什麼?”
諾子並不知道這個話題為何轉進到了天朝裏世界,但她的確對這個問題並不清楚。她對外界的認知絕大多數隻停留於自己生活的結界外圍。
“他們手上捏著死士。”
諾子愣住了,眼神裏滿是驚愕,難以置信地看著和服女。
“很驚訝麼?時至今日,信息時代,科技主導一切的現在,竟然還有這麼個帶著古樸意味的團體存在。”
“這種東西本來就應該隨著時代變遷被遺忘,你曾經也身為一個領袖,應當理解。在生產力低下,生活苦難的古時候,上層氏族小恩小惠就能收買一群底層人士為自己所用,那個年代為了‘忠義’和家庭,這些人可以放棄一切去死。然而現在不同了,時代變遷至今,死士早就不該存在了,然而七大豪門自己在暗地裏還培養了這些死士。”和服女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七大豪門是如何做到讓這些人義無返顧的拋棄生命為他們效命,但還是那句話,士為知己者死。我覺得你瞧不起一個人願意赴死的決心是不對的。”
“對不起。”諾子老老實實的低頭道歉。
“不用,其實我覺得你說的有一點沒錯。我現在已經不把熱血上頭然後願意為之一死當做榮耀了。是該說我越來越冷靜冷漠,還是應該說,我連付出那種決心去做的事都沒有了呢。”
迎著諾子的目光,和服女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我知道的,知道那個世界可能已經滿目瘡痍,傷痕累累,那裏活著的人必然苟延殘喘,死去的人屍骨可能已成黃土。有的人為了活下去,甚至可能已經背棄了自己的信仰,遺棄了自己所擁有的力量,選擇墮落黑暗,為了活著不擇手段……那裏可能已經成為混亂和無序的地帶,我所熟知的一切皆已消失…”
這一次,諾子沒有能讀懂和服女雙眼中的情感,但她感覺到了蒼涼。
“……我想回去。”和服女說:“他們的屍骨在世界樹下,他們的血也撒在世界樹之下!他們至死都沒有離開那個地方!這個世界的人都以為諸神黃昏不過是一個悲壯的神話,而我卻是那個見證者。”
“可你,現在又能做什麼呢?”諾子無法分擔和服女話語裏的憂傷。“斂友人屍骨,帶他們回家。”這是和服女的回答:“總得有人去做這一切。”
諾子不再言語,悵然地笑了笑,低頭為自己的茶杯續上水。花茶連著兩輪衝泡已經失去了甘甜,清淡如水,隻有些許香氣縈繞於舌尖。
諾子歎了口氣,問:“你的大結界怎麼辦?裏麵那麼多妖魔,這些怪物們可是隻認你的啊,你走了大結界誰管理?你難道想讓麵癱燈頂替你管理大結界不成?”
“不需要。”和服女搖頭:“其實大結界裏的家夥們遠比你想的簡單多了,那些小家夥們隻是想活下去而已,即便我不在,也不會出事的。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希望你能在出現變故時候幫一把麵癱燈,我會告訴麵癱燈我離去之後,你的地位等同於我的。”
諾子愣住了:“喂喂喂,你說我一個呆在小結界裏的人,怎麼就能幫麵癱燈管理你的大結界了,至少給我念兩句詩的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