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野人(1 / 3)

且說狄辭突然生出一計,憑空蹦了幾蹦,跌跌撞撞地來到那物上方,見它仍沒動靜,便將黑劍舉過頭頂,蓄力,一個筋鬥,頭下腳上直往那物賣命刺去。

見去勢,便如隕石墜地,雷公劈下一道閃電來,真個驚天動地,霸道剛猛。隻是他這招看著好看,然並卵,那怪物隻往旁邊輕輕一讓,便隨意躲開了去。狄辭撲空,硬生生撞入河床,頓時被那反震之力震得險些暈了過去,分不清東西南北,連連咳出氣泡來。

那怪物見有機可乘,當下撲了上來,就在這時,狄辭猛然睜眼,兩隻眼珠溜溜打轉,隻一劍,便朝那怪物身上捅去,那怪物見勢不對,也不戀戰,調頭便跑。狄辭暗罵一聲:“哪裏走!”也學著蒼淺將劍當標槍使擲了出去,隻見那劍身穿過,一聲悶響,一團鮮血自那黑煙中湧出,紅了一片好水。

狄辭陰笑一聲,正想自吹自擂將自個誇個天昏地暗前無古人後沒來者,不想一時忘了仍在水中,臉上貼金沒成,到叫他無端端又嗆下幾口渾水,一時間,滿肚子盡是渾水,鼓得恰似一隻癩蛤蟆。

狄辭向那畜生遊去,似要將那一肚子怨念一並發泄與那斯身上,便要拔劍再刺它幾個窟窿。正當此時,忽覺流水劇烈翻騰,攪了一層汙泥,隨後盡數退卻,如一群野馬越奔越遠,留下一堆小魚小蝦在爛泥中拍打蠕動,做垂死之掙。狄辭不料有如此變故,匆忙爬起,愣頭愣腦的尋思個究竟,仰頭探去,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臉上頓時綠了一片。

原來那上遊水不曾幹渴,乃是被一道黑煙截斷了去路,黑煙薄如蟬翼,卻牢不可破,它像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橫在兩岸之間,網上黑氣滾動,流轉不停。那古澗原本夾在兩山之間,乃有十丈來深,如今水已積厚,漫過兩岸山林,狄辭站在底下,便如一隻卑微的螻蟻站大堤下一般,其中懸殊不喻而知。

“這畜生竟在重傷之下佯死誘我,趁我不覺幻出去截住川流,如此心計,我真鬥它不過了!”當時掌心冒汗,不敢多想,腳下運起勁力,便要躍走。

那怪物卻如何肯放他去?隻聽得一聲咆哮,黑網鋪天蓋地卷來,瞬間罩在他身上,狄辭隻覺渾身酥麻,猶如數萬隻螞蟻在身上爬來爬去,他拚命的向外撐開,卻又如何撐得開?那東西便如皮筋一般伸縮自如,無論他怎麼掙紮,那黑煙總是將他牢牢縛住。

便在黑煙縛住他的同時,那積聚了十來丈高的水頓然失去支撐,轟然崩下,如同大水衝破河堤,朝那低窪之地滔滔灌下,凶悍無比。隻見它,恰似一頭橫衝直撞衝的蠻牛,時而將他高高頂起,時而把他踐踏在狂蹄之下,連著泥沙碎石,隆隆之聲不絕於耳,一浪撲來,一浪蓋過,所謂滔滔,不過如此。

人力微渺,在自然界強悍的破壞力麵前,任他能耐再大也隻能乖乖就範,更何況能耐也不大的傻小子?

但瞧得狄辭在激流中沉了又浮,昏了又醒,被惡浪拋來拋去,連連撞在險惡的河石上,皮開肉綻,五髒俱損,兩條腿也被撞折了,若是常人,豈還有活命的道理?奈何他體質奇特,水性又是極好,竟在這般劇烈的衝擊之下胡亂抱住一根木頭,借著木頭浮力苦苦支撐,這才撿回一條小命。

說來也奇,自那狄辭從昏迷中醒來,便再沒見那怪物追來,想著莫不是給大水衝了個支離破碎?他雖這般想著,雙眼卻始終不敢怠慢一分,生怕那黑東西又從水底衝出來害他性命。但突然想到,自己如今這般傷勢,便同廢人再沒區別,即便那怪物再來害他,又如之奈何奈?當時滾下兩行眼淚,在心裏憤憤道:“老天作踐狄某!罷了,當與蒼姐姐黃泉作伴,卻也挺好!哈哈……咳咳……”一時又嗆下幾口水,昏昏沉沉,竟是抱著浮木睡去了。

待到醒來時,水勢已見平緩,身上也恢複了幾分精氣,隻是這許多傷患處,被水泡過之後,腫的腫,爛的爛,麻木無知覺,然而隻要稍稍一動,便要痛入骨髓,辛辣難耐。狄辭想著這般飄下去也不是個頭,當下咬住蒼白下唇,任他豆大汗珠往額頭上滲來,硬是吃下這錐心的痛苦,催促手腳,借著水勢往岸邊劃去。待得爬上岸來時,已是筋疲力倦,累得暈頭轉向,不知方圓,索性一撒氣,趴在那細沙上麵將就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