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色深沉,濃重的黑暗密密地籠罩著這一切。仿佛在昭示著這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此刻熙鳳宮內卻是一片燈火通明。蘭若貴妃身穿緋色織錦珮霞宮衣,如雲鬢發僅用一根羊脂白玉簪子鬆鬆挽起。本是一副美人慵懶的圖景,但蘭若貴妃眉眼之間透出的狠絕和她緊緊抓住錦帕的雙手卻與這一切格格不入。
“你當真聽到皇上在夢中喚雅兒?”蘭若貴妃杏眼微眯。
“此事千真萬確,奴才不敢造次。”福公公恭敬的跪在寢殿中作答。
蘭若貴妃不禁怒火中燒,揮袖摔碎了博古架上的花瓶:“西涼雅這個賤人,死都死了居然還能讓皇上如此念念不忘。”
侍立一旁的婢女如玉見狀趕緊跪下“娘娘您可千萬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本宮才懶得和那賤人置氣,不過是一個已死之人罷了,如何能鬥得過我?隻是如此,姐姐可千萬別怪本宮狠心了。”溫柔話語中透露出的寒意卻讓人不禁膽戰心驚。
“福公公。”
“奴才在。”
“大皇子現下在何處?”蘭若貴妃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回娘娘,大皇子此刻在鍾粹宮內,現已睡下了。”福公公利落的回答,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惹怒了這位主兒。要知道,這宮裏的女人又有幾個是簡單的呢。要想坐到高位,寵冠六宮,必須心狠手辣。這位看似柔弱的蘭若貴妃,手段卻狠厲的讓他這個在宮裏侍奉多年的老人也心驚呢。
把玩著手中的戒指,蘭若貴妃懶懶開口道;“睡下了?倒真是安逸呢。”
“可不是嘛娘娘,那賤人死都死了還害您睡不安穩覺,可她的孩子此刻卻能安穩的睡著。真真是該死呢!”如玉恨恨的說著,一臉狠毒之色。
“嗬嗬。”錦榻上的美人忽然嬌笑起來,眼波流轉間盡是說不出的嫵媚。“如玉,怪不得本宮那麼喜歡你呢!”說著便隨手解下腕上的碧玉鐲子:“這東西,就當是本宮賞你的。”
“該死嗎?本宮會讓他生不如死!”
十五日後
玄武門前,停駐著長長的車馬儀仗。而在這儀仗的前方,正站著一個少年。那個少年穿著錦衣華袍,還尚顯稚嫩的眉眼間卻已有了幾分俊秀之色。
此刻,少年正望著那座氣勢恢宏的皇宮出神。他看著那熟悉的雕梁畫棟,看著那漢白玉砌成的長長台階。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要離它遠去,去到異國他鄉為他人質子。
“父皇他,當真不要我了嗎?”少年喃喃出聲,問著身旁的禮部侍郎。
“大皇子這是何話,此去晉國雖路途遙遠艱辛。但大皇子您可是為了這魏國的千萬百姓而去的,晉魏交戰,魏國戰敗,皇上不願再發動戰爭勞民傷財。此次晉國願與魏國妥協,乃是我們魏國休養生息的大好時機,又怎可錯過?!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大皇子您既身為皇家之人,必然要為這魏國的江山社稷獻身出力,又何來皇上拋棄您之說?”禮部侍郎早已被福公公打點好,這一番話,自然也是半真半假。目的就是為了讓大皇子快些出發去晉國,此刻見他有不想離去之態,心內自然十分不滿。
是嗎?少年閉上了眼睛,扯了扯苦澀的嘴角。他不信,若不是有人從中作梗,父皇又怎麼忍心把他送到他國為質。可是,父皇已經足足足有一年時間沒有再召見他了。自從母妃死後,他見到父皇的次數便是越來越少。每次去求見父皇總是被以各種名義打發了,也許,真的是父皇厭棄他了吧。
因為這張與母妃相似的臉,父皇看到總是會想起母妃傷心不已。
一旁的禮部侍郎卻早已等的不耐煩,見他還未有要走之意便急急的開口催促道;“大皇子,您看,咱們是不是該起程了。可別耽誤了時間。”
竟是有人連一刻也等不及了嗎?那他倒要讓那人看看,此去回不來的可不是他南宮澈!
“走吧。”少年張開眼睛時再無悲傷之色,緩步向車駕走去。
馬車聲轆轆,帶著南宮澈向晉國駛去。他知道,從此刻起,他便踏上了一條不能回頭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