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同聲相應,同氣相求(3 / 3)

滾滾江聲走白沙,飄飄旗影卷紅霞。

直登雲麓三千丈,來看長沙百萬家。

故國幾年空兕虎,東風遍地綠桑麻。

南巡已見升平樂,何用書生頌物華。

毛澤東讀到這首詩後,曾作有一首七律,《和周世釗同誌》:

春江浩蕩暫徘徊,又踏層峰望眼開。

風起綠洲吹浪去,雨從青野上山來。

尊前談笑人依舊,域外雞蟲事可哀。

莫歎韶華容易逝,卅年仍到赫曦台。

1961年,毛澤東為了抒發對湖南故鄉和友人的懷念與祝願,曾寫了一首《七律·答友人》:

九嶷山上白雲飛,帝子乘風下翠微。

斑竹一枝千滴淚,紅霞萬朵百重衣。

洞庭波湧連天雪,長島人歌動地詩。

我欲因之夢寥廓,芙蓉國裏盡朝暉。

詩中所答的友人是誰?周世釗是也。

1976年,周世釗和毛澤東這兩位相知了63年的友人相繼去世,留給世人的則是跨越半個多世紀的交往、信任、友誼和詩書唱和。

“沒有人怪您”

毛澤東在人際交往過程中,並非總是受益者,特別是在與一些普通而又平凡的朋友們的交往過程中,無論是政治上、思想上還是經濟上,他都是投入的多,付出的多,給人幫助的多。經濟上的幫助如前麵寫到的許誌行,政治、思想上的幫助則更是難以勝數。

1921年春,周穀城到湖南一師任英語兼倫理學教員,當時毛澤東正在一師附小任主事。由於兩人當年都從師於楊昌濟、袁仲謙等老師,工作地點和寓所靠得又近,因此接觸機會甚多。兩人經常互相造訪於寓所,促膝談心於校園,聊天散步於鄉村田野。毛澤東常送些有關“康民尼斯特”(即共產主義)方麵的書籍給周穀城學習,還邀請周穀城一起去給工友們講階級鬥爭,幫助周穀城進一步確立了為工農大眾服務的信念,也提供了兩人以後互相理解,信任和支持的基礎。

1925年春,周穀城陪同一位老同學參觀訪問廣東的新形勢。到廣州後,住在越秀路越秀酒樓。毛澤東當時已從長沙來到廣州主持農民運動講習所,得知周穀城到來後,當即前去探望。在交談中,毛澤東熱情挽留周穀城留下做農講所教師,周穀城由於思想上準備不足,又由於各種實際困難,沒有答應。一周後仍回了湖南一師。

不久,北伐軍進駐湖南,毛澤東又回到了長沙。這次在毛澤東的影響和帶動下,周穀城答應參加了湖南農民協會,任顧問兼農講所講師,並到毛澤東主辦的自修大學——船山學社教書,進行革命工作。

1927年春,周穀城到了武漢,在鄧演達主持的總政治部做整理農民運動材料的工作。鄧在組織戰區農民委員會開赴前線時,要周穀城擔任委員會秘書。周穀城覺得自己更適宜於做學術研究工作,便以身體狀況不佳為由謝絕了。事後,毛澤東知道了,便親臨周的住處——黃鶴樓下的一個名叫“一枝棲”的小旅館裏去拜望,邀請他到全國農協任幹事,周穀城欣然同意。

國共合作破裂後,毛澤東離開武漢去湖南組織秋收起義,周穀城則去了上海。這一別,直到18年後才有機會重逢。

1945年,毛澤東親赴重慶談判。在中蘇文化協會召開的歡迎會上,一個人上前握住了毛澤東的手。毛澤東打量著問:“您是周穀城先生嗎?”周穀城點頭答:“是的。”意外的重逢使毛澤東非常激動,他伸出手指,打著手勢說:“一十八年了!”一句話,說得周穀城也落下了眼淚。

解放後,周穀城繼續執教於上海複旦大學。1949年9月,以民主黨派人士的身份參加了第一屆政協會議、當選為全國政協常委。從此經常來往於北京、上海之間,因而和毛澤東接觸、交往的機會也就更多了。

一次在上海,周穀城正與毛澤東在交談,上海市副市長許建國來了,毛澤東馬上告訴他:“我認識周先生,比認識你們早得多。”周穀城插話說:“我是個沒有出息的人,我怕死。”毛澤東連忙搖手,並大聲說:“沒有人怪您。”他深深知道,和敵人戰鬥,不僅需要血與劍,還需要舌和筆;他也了解,周穀城過去對革命事業所給予的寶貴幫助以及他們進行的各種反帝反封建活動。因此,周穀城每次到北京,毛澤東都要邀請他去做客,而且總是用帶辣味的家鄉菜來招待。周穀城後來經常對人說,毛主席念舊之情很深,關於當初沒有同他一道走的事,他全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