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每個人,都值得有二次機會
——如果你這次考試沒考好,你就完了。——如果你這次聽寫沒聽好,你就完了。——如果你高考遲到了,你就完了。——如果你沒有把握住這個姑娘,你就想著打光棍兒吧。——如果你沒考上公務員,你就別回家了。——如果你進了一次局子,你就別想體麵地混了。——如果你離過婚,你就別想再找到好的了。所以我們從來都很害怕、很焦慮。因為從小我們就被告知我們隻有一次機會,搞砸了就完了。聽寫就一次,中考就一次,高考就一次,畢業了以後麵試就一次,結婚就一次,孩子的教育就一次。在
成長過程中,當我們在麵對每一件事情時,似乎總會有個聲音告訴
你——一失足,總是成千古恨。
是因為我們從小就被這樣教育,還是因為這個社會真的是這樣運作的?如果我們能夠寬容他人,給他人二次機會,那麼這個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會是如何?
有一次,我的論文得了C,我挺難受的,覺得這門課GPA就這樣毀了。然後教授給我發了封郵件:“你如果不明白上課的內容,我可以給你補習,你的英語表達有問題,請去學校的寫作中心,那裏有免費的輔導。為了給你另一次機會,請你重寫一遍你的論文,我會重新給你一個成績。”
我很愧疚,因為我的論文是在截止日期前一個小時趕完的,而且當時我還急著出去玩,最後讀都沒讀一遍。可是我也明白,在我們學校,我永遠有二次機會。
相比起規模宏大的大學,隻有幾千人的文理學院就顯出了它的優勢:你不用著急,不用總是和別人頭撞頭地去競爭,因為無論你犯了什麼錯,你都能被原諒。所以我們學校裏大家都相處融洽,和諧一片,每天開開心心並無憂愁。
可是,當我們學校的這些學生出國交流回來以後,便跟我們說:“外麵的世界太殘酷了,在倫敦政經,教授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別說給你補習和再看你的論文了。”在外麵的世界,你似乎需要一次成功,因為競爭激烈。
美國和中國的一個很大的差別就在於美國給許多人二次機會。當然,資源多,有錢的小學校可以照顧到每一個學生,從衣、食、住、行到心理健康,可是龐大的大學就隻是學生在那裏上課的地方,資源需要去與人競爭得到。但是我在美國感到的更多是一種寬容之心:為什麼他不值得有第二次機會呢?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如果別人能原諒我,那麼我也能原諒別人。
在國內上高中的時候,每次考試拿到卷子我都緊張得手抖,心跳加速,因為我知道就這麼一次,考好了全家都開心,考不好就會拿著卷子大晚上在街頭打轉不敢回家。尤其是中考的時候,交上卷子那一瞬間忽然想起來有一道三分的題做錯了,然後頭暈眼花、呼吸不暢恨不得馬上在這個地球上消失,可是當我考美國高考的時候我一點兒也不緊張,因為每個月都有好幾次,想考多少次考多少次。你心裏有一種安全感:You know that you are gonna be OK.
我在美國遇到很多人,他們在年輕的時候都做過錯事,可是在中年生活卻總能步上正軌,這恰恰顯示了美國社會的寬容。美國人對死刑的辯論一直很激烈,在1966年的時候反對處決死刑犯的人數竟然超過了同意的人數,更顯示了他們對於人性的信任。我的一個同學未滿二十一歲喝酒被抓了起來,在警局留下了記錄,可是這記錄是可以消除的,他一直在做社區服務,並且一年內滴酒不沾,於是現在他的記錄已經被消除了。我想,他以後會更小心。
在美國大選之後,中國的媒體鋪天蓋地的都是:敗者羅姆尼。兩次失敗政治生涯估計完蛋了,在中國人的心裏他失敗了,他就是逃跑的“寇”,就是抬不起頭來的一個影子。可是美國人卻不這麼想。是保守黨的仍然是保守黨,喜歡羅姆尼的照樣會支持他、關注他。沒有媒體說他失敗兩次,便是人生的失敗者,他以後願意做什麼照樣可以去做,沒有人因為他失敗了而戴上有色眼鏡去評判他。
畢竟,他回到家裏,還有著五個兒子、十八個孫子的溫暖家庭,他的妻子會告訴他:“我相信你,你還會有機會的。”
東海岸的貴氣,中西部的野性,中國人的焦慮
在東海岸上學,每當我提起我曾經在愛荷華州住過一年時,我那些從波士頓、費城和紐約來的同學都會非常驚訝地望著我,迷茫地問一聲:“Why?”東海岸的人稱中西部為“fly over country”(飛機飛過的國家),意思是他們覺得中西部和東西海岸不是一個類型的,而他們對於中西部的了解僅停留在飛機飛過的分上。當中西部的人聽到東海岸時,會慢慢地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來:“well, they are not like folks’round here!”
如果不是先在中西部的愛荷華州的一個美國家庭中生活過一年,又在東海岸的一所文理學院讀書,我想我也是很難看出來個中端倪的。就像是美國人,到了中國的沿海地區,又到內陸地區逛了一圈,的確可以看出風光的不同,可是要讓他真的說出不同地區之間人的不同也是很難的,況且美國地域上的貧富差距遠沒有中國那樣明顯。東海岸是英國清教徒最先來到的地方,他們從英國來到東海岸是為了政治避難,所以大部分都是有知識有抱負卻受盡欺淩的教士。這些人保留著英國的傳統,英國的生活習慣,還有英國的價值觀念,這些我們現在在新英格蘭地區都還可以看見。
那些東海岸曆史比較悠久的學校,都還保留著以前的那種常青藤布滿紅磚牆的校園布置,還有兢兢業業的學術傳統。東海岸的大學,曾經都是給貴族男性開的教會學校,所以很多時候被美國平民認為是一種貴族的享受。我在愛荷華州的一個好朋友,克裏斯汀娜,是一個令人羨慕的美國女孩兒,家裏條件很好,爸爸斯坦福畢業,漂亮的房子,緊密的家庭,聽話的妹妹。但是這次從東海岸回來再見到她,多了一種眼光,發現也許典型的美國女孩兒是有地域之分的。而東海岸和中西部的文化差異真得是像中國南北的文化差異一樣大。我們說到Haverford,一般中西部的人都不知道,但是我們提起了學費,告訴克裏斯汀娜一家Haverford的學費之後,他們就都明白了:“Those private,expensive east coast prep
colleges.”(那是東海岸私立的、昂貴的大學預科學校)大多數美國人不知道很多文理學院的名字,但是隻要一提起整個文理學院的類別,大家立馬就能知道是什麼。
文理學院基本上是一種東海岸新英格蘭地區的特色,保留著以一個美國同學的家。她的父親不是那種繼承上輩財產而富有的人,而是通過自己的努力,不斷接受教育,一步一步獲得了現在的富有。
前從歐洲帶來的悠久傳統,提供一種貴族化的精英教育。在剛回愛荷華州的時候,我還跟人描述Haverford,但是後來都不太好意思跟人說到“liberal arts college”(文理學院)、“private”(私立的)、“east coast”(東海岸)這幾個字眼,因為這幾個詞整個就代表了一種上層社會的優越感。而且在美國人看來,很多這些大學的名字一聽就非常“東海岸”,我的一個中西部的朋友第一次聽說我去Haverford的時候曾經說:“Sounds fancy,very east coast.”(聽上去很高貴,很東海岸),我很奇怪,因為我不明白他們怎麼能從一個名字中聽出來“高貴”或者“平凡”,後來我明白,這大概就是像中國人在聽到一個老北京姓“金”一樣,馬上就覺得是皇室的人。
好,回到克裏斯汀娜家的餐桌。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聊天,晚飯是牛排、香蕉麵包、土豆泥和沙拉。桌上有黃油和牛奶,非常中西部。我們聊到愛荷華最近的caucus,我把我坐在保守黨候選人Romney兒子身邊的事告訴了他們,然後我說:“很奇怪,當時我看到他,我就覺得他是東海岸來的,但是我還不是很清楚怎麼判斷一個人到底是來自東海岸還是來自其他地方。”克裏斯汀娜媽媽說:“如果一個人一見麵就問你在哪裏上的大學,那麼他是從東海岸來的;而如果一個人一見麵就問你是做什麼的,那麼這個人則是從中西部或者是西部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