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洪成十八年,冬,大雪。

容複華推開窗沿,屋外凜然的寒氣便沿著那細細縫隙瀉進濃烈一層。他緊了緊身上厚實的棉襖,看著屋外厚如棉絮般鋪就的大雪,飄飄揚揚的鵝毛狀雪花仍然仿佛無休無止的灑落著,暗歎道:“這般嚴寒徹骨,又是這樣厚厚的大雪,真不知道,今年那些貧寒人家,該如何度過?”

他這般感慨一番,心中傷痛,正打算合了窗戶,忽然眼中有什麼一閃,他凝神望向遠方,仔細辨別良久,仿佛不能置信。

白雪茫茫的大地之上,竟有一人,悠悠前來。

這樣的天氣,屋外常常一整天也見不到一個人,即使有人經過,也必是趕了馬車,至少三五人聚在一起才是。可這人,未駕馬車,孤身一人,就這樣在這足以將人凍斃的路上徒步走著。容複華心中吃驚,便不顧嚴寒,將窗子開得大些,注視著遠處的那人。其妻柳氏嫁給他至今已有七年有餘,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氣,隻在一旁安心準備晚飯,也不多問什麼。

容複華見那人走得近了些,已經能夠清楚看到他周身模樣,不覺更是驚訝,這一下吃驚得太過厲害,他已忍不住從屋子裏走出,站到屋外深至小腿的積雪中。

這下子,屋外那人的模樣已經清清楚楚的能夠被他看見了,而那個人,似乎對他的出現並不驚奇,更好像很清楚他已經能夠清清楚楚的注意到自己,竟然很是友好的對著他笑了一笑,停下了腳步。

眼前的這個陌生人,無視不斷落下的雪花,並未撐傘,也沒有絲毫可以禦寒的衣物,隻穿了一身素淨的絲綢長衫。這樣的裝扮隻有在春秋之際還能穿上一穿,但這樣冰天凍地的時節,這人竟然就這樣輕輕鬆鬆的走了出來。

這人不過二十歲的年紀,麵若冠玉,很是俊朗瀟灑,氣質更是優雅飄逸,這一身薄衫,並沒有讓這怪異的陌生人感到任何不適,相反,他神態輕鬆愉悅,瞧來正覺得舒適,周圍飄揚的雪花和厚厚的積雪,似乎都成了這人的陪襯,他身處其間,周身皆是一片清淨天地,更令人覺得這人超塵脫俗,別有股冰清玉潔的氣度。

容複華一時愣住,竟不知如何開口,卻見那少年微笑道:“容大夫。”

容複華幼時學醫,十三歲時便在醫館做學徒,到了十六歲那年,已經能夠當堂問診,是少有的天資極佳的醫者。他從醫到如今,也有十二年的時光。這時聽得這人這般稱呼自己,才恍過神來,連忙答道:“是,在下便是容複華。不知公子……”

那少年一笑,依然不緊不慢道:“容大夫行醫到如今,已有十二年時光,這十二年來,大夫心腸仁厚,胸懷世人,更兼醫術高妙,救人無數。這十二年來,積福不淺,實在是大功德一件。”

容複華聽他講起自己生平,頭頭是道,連忙謙道:“不敢,不敢,容某隻是盡自己一點本分而已。行醫救人,本是醫者分內之事。”

那人又道:“容大夫雖然心善仁厚,積福不淺,可惜總有一件事情始終不得圓滿,乃是膝下尚無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