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即將結束矣,成都小友依往年的習慣給我寄來了學校自印的新年日曆。
我喜歡這種日曆:一是每日的字體較大,掛在那裏,遠遠即可望見也;再是對節慶等日期標注齊全,故嚐用之多年矣。新日曆到手,亟先翻尋乙未羊年元旦是在何時。不意在2月11日下麵發現注有“小年”二字,先尚不解,再看到是日陰曆為二十三,方悟這是“祭灶”日也。在我國每年眾多的節慶、紀念日中,祭灶也是個國人比較重視的日子;過了此日,就要準備迎接大年矣,因此亦稱之為“小年”——日曆上標注此日,想是若寫作祭灶,未免顯得陳舊,有迷信之嫌也。(按:“小年”之稱,多在北方;南方江、浙、滬一帶則稱每年除夕前一日為小年、小年夜,除夕為大年夜。各有來曆。)
祭灶風俗來源很早,所謂祭灶,即是奉祀“灶神”也。古代所祀的灶神,據說即是火神祝融,《禮記·禮器疏》:“顓頊氏有子曰黎,為祝融,祀以為灶神”
先秦時期,祭灶位列“五祀”之一(五祀為祀灶、門、行、戶、中雷五神。中雷即土神)。民以食為天,由於火的發現,人們才由茹毛飲血過渡到吃熟食,所以上自天子,下至庶民,對灶神的祭祀都很虔敬。
不知自幾時起,灶神被認為是由玉皇大帝派到民間各戶管理人家灶火、監督家人行事的神祗,其常駐地即是各家灶間,人們也就尊稱其為灶君、灶王爺焉。
供奉灶王,講究一點的在灶間的壁上設一神龕,供入灶君;一般人家也就是把灶君像(木刻印製)貼到牆上了事。
灶君的活動,似乎主要是平日默默觀察,而到每年年終,則要上天向玉皇大帝彙報工作,特別是這家人的不端行為。此說早已有之,如晉·葛洪《抱樸子·微旨》:“月晦之夜,灶神亦上天白人罪狀”(二十四日),人們遂於是日祭灶焉。
在灶王像前供糖果、清水、料豆和秣草,然後將舊像焚之,謂之送灶;同時還要焚燒用草紮的一匹馬,以備灶王上天乘騎也。然後再買新的灶王畫像供上,謂之迎灶。民間還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之風習,故祭灶僅限男子。
宋。範成大有《祭灶詞》,可見當時的習俗:古傳臘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雲車風馬小留連,家中杯盤豐典祀。
豬頭爛熟雙魚鮮,豆沙甘鬆粉餌團。男兒酌獻女兒避,酹酒燒錢灶君喜。
通過祭灶活動,最能看出國人對於“信仰”的實用主義態度:首先是希望得到好處,無論是福、壽、財、祿——也無論其所奉祀的是諸神還是菩薩,甚至孔老夫子;其次是為了得到所求,供奉豐盛,簡直像是行賄。對於灶王,為求他“上天言好事”,少打人間的“小報告”,人們常在祭灶時在灶王像的嘴上塗抹些糖汁,以使他在玉帝麵前甜言蜜語,多說好話;也許覺得這還不夠保險,人們還特別供上一種名為“糖瓜”的祭品,這是一種由麥芽糖製成,形似南瓜狀的糖果。糖瓜的特點是入口咬開時鬆脆,愈嚼愈黏,簡直張不開嘴。以此物供奉灶王,意思是幹脆把他的嘴粘上,少說為佳。從此,“糖瓜粘”也就成了祭灶的代用詞。北方民間在過年以前應做何事,遂有如下順口溜: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凍豆腐;二十六,去買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麵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滿街走。
對灶王爺既給好處,又設法製約,人們的敬仰程度無疑日益低落,進而就是調侃了。猶記得早年有個相聲段子,說是有位老太太年末上街買了張灶王爺畫像,回家路上遇到鄰居一小夥兒,問道:大媽去買灶王爺了?老太斥曰:小子!不能說買,得說“請”!小夥當即謝過,再問:您多少錢請的?老太一聽說錢,不免來氣,晃著灶王爺說:就這玩意兒,兩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