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歪著腦袋,情不自禁地哼起歌謠。
這首歌沒有詞彙,隻用純粹的音樂譜就。榛名驚訝地捂住嘴巴,沒有人知道除了發出“wo”的聲音之外,艾爾貝茨還會唱歌。事實上所有的深海棲艦都會唱歌,因為她們就誕生於此世最美的音樂(大海)。
她的歌聲裏有漸冷的海潮衝刷紅褐岩石的節奏,有世界上第一滴雨水濺起的漣漪,有初生之靈在黑暗中發出的處子啼鳴;她的歌聲裏藏著燒紅了半邊海麵的夕陽霞光,藏著拍向雪白沙灘的果凍般的海浪,藏著紅色的黃色的一叢一叢搖曳的珊瑚;她的歌聲裏還有探頭探腦的寄居蟹怯怯索索的橫行軌跡,還有林立的抹香鯨彼此間發出的靜謐的呼喚,還有膽小的魚兒聚集成群,龐大甚至勝過一座海島……
這首歌包容森羅萬象,蘊含著大海的全部曆史和一切寶藏。它隨著風和海浪飄然遊蕩,穿過走廊,穿過窗戶,在桌頭和床尾稍作歇息,而後繼續啟航。以艾爾貝茨為中心,漸漸整個鎮守府都安靜下來,聽見歌聲的艦娘們從四麵八方聚集過來,每個人都盡力屏住呼吸。
數尾大魚躍出海麵,太陽照在它們的鱗片上,經由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艾爾貝茨突然察覺到自己背後站滿了人,公主殿下因猝然受到驚嚇發出呼聲:“Wo?”
人群裏第一個鼓掌的是救回自己的亞麻色,接著淅淅瀝瀝的掌聲連成片,彙聚成驟風暴雨。
平的像砧板一樣的家夥說:“看不出來哇。”
“哦,羅蕾萊desu!或者說是塞壬?”好像是自己今天的騎士,但是聲音不太對,總之都掛著繩子。
“姐姐大人!真不可思議!”說話的艦娘頭上頂著很高的艦裝,麵向另一個很高的艦裝。
“拿出你的加賀岬來,在這裏不能認輸!”
“咳、咳。”
這是紅色在努力向藍色鼓動什麼,但是藍色故作鎮定。
“感覺真是漂亮的聲音呢。”對話的姐妹胸部裝甲很大。
鐵十字袖章喃喃自語:“為什麼不去劇院演唱歌劇呢……”
艦娘們圍著她喋喋不休,艾爾貝茨從紛亂的對話中聽出了她們的善意,於是莞爾一笑。公主殿下清清嗓子,向自己的崇拜者們擺手致謝:“Wo。”她摸著圍上來的小個子們的腦袋——不知不覺間關係已經變得相當好了——陽光透過蒼藍色的長發間隙,溫暖著掛在她身上小家夥們。
公主殿下突然想起來了,她轉身麵向大海:“Wo!”高高舉起手臂招呼大魚。這些靈氣的生命還停留在海浪上,一直沉浮著頭部注視向她。
然而總覺得有些可惜,艾爾貝茨目送魚群遠去,想起過去這種時候,戰艦タ級總會安慰似地摸著她的頭發,同時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所有生靈都能察覺出歌聲的美好,但隻有深海能體會到埋於其中最深處的憂傷,因為她所唱的是眼前這片大海逝去的時光,如今其已消亡。
因為人類把手伸向了海洋。
為什麼一定要到海裏來呢?陸地難道不夠廣大嗎?蒼茫厚土之上養育了萬億生靈,它們都安於如此,然而隻有人類在善做主張地分隔了陸地之後仍不滿足,還想要占據海洋。
隻有人類!
艾爾貝茨唯獨理解不了這一點。
絕不是離開了海洋便不能生存吧?你們本就是屬於陸地的生靈,所以為什麼一定要到海裏來呢?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們分明是不需要敵對的呀!彼此之間相安無事,就像大海與陸地的關係。
“Wo。”這是公主殿下的歎息。
但是艦娘們圍著艾爾貝茨談笑著,以為她在表達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