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獸人尖利的嘶叫隻來及發出半聲,就被那一雙覆蓋著護手盔的,裏麵套著小牛皮半指手套的手掌擠了回去,不知是因為驚恐還是偷襲失敗的懊惱而憤怒的小獸人拚命的撕打扼住自己喉嚨的這隻可惡手掌,用力的掰卡倫的手指,不斷的低頭試圖用自己剛發育出隻露出下唇一點點的犬齒撕咬卡倫的虎口。連雙腿也緊緊的盤在卡倫手臂上,左右扭動著試圖擺脫這個該死的困境。
老獸人委頓的半爬在地上,幾絲暗紅的血液從嘴角,眼角,鼻孔裏滲出,看來大劍和雷蛇的一次交鋒,老獸人比想象中失敗的更徹底。老獸人艱難的用胳膊往前挪了一些距離,匍匐在卡倫麵前,帶著某種覺悟了的語氣顫抖的說道:“放過他,騎士。他的愚蠢對您沒有任何威脅,咳~咳。展現你的憐憫(意指騎士須遵循的八種美德),騎士!放過他!我願意死。”話畢,老獸人掙紮著跪在騎士麵前,抓起自己腦後紛亂的頭發,展露出脖頸,毫不猶豫伸在騎士的劍鋒下。
卡倫不漏聲色的小退了半步,側身避開了麵對自己跪下的老獸人。順手挽了個劍花,沉重的大劍發恐怖的嗡嗡聲。好像是某種歎息,帶著近在咫尺鮮美血肉的遺憾,被卡倫重新掛在背後的劍卡裏。
然後突然收回手臂,把小獸人拉到麵前,正在努力跟卡倫的手臂搏鬥的小獸人冷不防被卡倫來了個大眼瞪小眼,被卡倫漆黑雜亂的長發中杏黃色的,跟一般大型龍類瞳孔顏色一樣的眼睛注視。鮮豔的黃色瞳孔在黑發的襯映下尤其的銳利。小獸人如同被劍齒鯊盯住的鯔魚,嚇的一時間居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卡倫空出來的右手屈指一彈,小獸人腦門上肉眼可見的迅速腫起來一個紅包。在卡倫的注視下,小獸人甚至忘記了哭泣,盡管眼睛裏還是不爭氣的泛出了水霧。下一時間,卡倫那如同硬岩碎裂的聲音在小獸人耳邊響起:“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說罷,被卡倫捏在手裏,嚇壞了的小獸人如同布娃娃般的被卡倫扔了回去,從哪裏來,回哪裏去,重新又打著滾的回到了他此前一直躲藏的幹草堆上。在空中旋轉了七百二十度,如今正頭下腳上渾身掛滿幹草的小獸人看起來說不出的狼狽。
老獸人緊繃的心弦終於悄悄的鬆了一口氣。仍然維持剛才的姿勢不動。不知不覺間,已是老淚縱橫,鮮血混著淚水順著老獸人臉上那歲月刻畫過的溝壑恣意的流淌。從未在人前表露的軟弱姿態,使老獸人在慶幸的同時又羞愧難當。短短的時間當中,從驚愕,到憤怒,從誓死一搏到絕望,又從絕望到希望,情緒的大起大落使得老獸人說話的聲音顫抖而蒼白。“閣下無愧於騎士的榮耀,而我,魂斧氏族的帕格姆願意在閣下手中接受死亡。來償還吾族所行之事。”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騎士活動了活動手腕。淡漠的看著老獸人說:“曾經也有人類在你們麵前哀求過。。。。”頓了片刻,仿佛是陷入某種往事的回憶中回過神來,望著腳下跪伏的老獸人帕格姆,騎士淡淡的說道“可曾還有遺言?”老獸人呆了一下,然後輕輕的搖了搖頭。
騎士麵容堅定,微微低著頭,垂在額前的幾綹長發讓人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重新從背後摘下了長劍。在老獸人一側站定。雙手駐劍,用他那特有的沙啞聲音吟誦道:“生無意,死方空,嗔與執,皆成灰,塵歸塵,土歸土,願來生,光耀路。”(執處死儀式通常用偈頌)
長劍舉起,劍光如墨,落下之時,老獸人就要頭顱落地,血濺七尺。此時突然一個尖銳的童聲響起:“那不是爺爺幹的!”卡倫皺了皺眉頭,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和驚訝的老獸人一起看著聲音的主人,綠皮膚的小家夥還沒有從頭暈目眩中擺脫出來,跌跌撞撞的跑到老獸人身前,張開手臂,毫不畏懼的擋在卡倫的劍前。滿臉通紅,結結巴巴的說道:有。。有一天,啊不是。是獵月過完的那一天,我。。我在山下小河邊捉魚,我聽見河對岸的林子裏,卡吞和歐頓跟暴熊的人約定要去人類那裏弄點新鮮肉。獵月過完我爺爺的腿就疼,直到發苗節都不會下山,這些天我爺爺連洞都很少出,我很久都沒有吃鹿肉了,卡吞和歐頓帶著戰士們很久都不回來一次。族裏的食物都很少了。。。”
帕格姆猛的挺起身子,一巴掌把還要結結巴巴說話的小獸人煽倒在地上,咆哮著對小獸人吼道:“住嘴,齊齊,你這個該死的蠢貨。魚腦袋。我們獸人族從來不出賣族人。你再敢亂說話,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卡倫頓了頓拄著的劍,打斷老獸人粗暴的家教。沉吟了片刻說:“你是魂斧族的祭司,你們的習慣我知道,族中大小事都歸你管,這件事看起來像是別有隱情,雖然我不再是蒙神眷顧的騎士,但公正依然是我遵循的信條。汝之罪孽,必縛汝魂,非汝之惡,不加汝身(榮耀之書第四章第二小節光輝之主對被凡界律法所冤屈的罪者的恩示)說吧,帕格姆,我要真相。”
老獸人驚詫的抬頭,透過萊莎修長的劍柄,在破舊的亞麻鬥篷的半遮掩下尋找到了心中之疑惑所在,一個不是騎士的騎士,厚重的灰色鋼製板甲上遍布著無數大大小小的劃痕,箭頭射出的小凹坑,甚至某些看起來像是大型猛獸的爪痕,在它的左胸部位,應該代表這光輝之主無上榮耀的徽章。背景是交叉著的黃金劍,主體是一杆天枰,天枰左端放著代表人善於惡的紅黑兩色心髒,右邊是代表可以打開永恒樂園大門的銀色三牙鑰匙。下方是纏繞的薔薇花,整個圖案圍繞著一圈荊棘紋飾。可是這個代表騎士身份與騎士信條的徽章被兩道交叉的劃痕一分四瓣。教會特殊製作的,無論何時都發出蒙蒙的柔和金黃和銀白兩種顏色的徽章。破敗晦暗的停留在騎士的左胸上,分成四瓣的圓形圖案仿佛齜著牙的魔鬼,無聲的冷笑,宣稱著它的主人的一種驚世駭人的態度,這種巴掌大小的徽章經由教會特殊打造,背麵刻有堅固的防護陣法,一方麵象徵光輝之主的榮光永恒照耀,一方麵也保護著使用者的重要器官,心髒。徽章的堅硬程度堪比龍鱗,不知道有多少騎士在衝鋒陷陣的時候被這巴掌大的徽章挽救過必死的攻擊。徽章一旦破損,必須馬上上報教會並領取新的徽章。連最強大的黑巫師都不會刻意打碎一個徽章來褻瀆光輝之主。那將麵臨整個西安多裏斯大陸最強大的宗教組織的怒火與追殺。佩戴破損的徽章將被視為瀆神,任何一個教會成員都有權責令一個佩戴破損徽章的人,去教會懺悔並贖罪。如果對方拒絕,那麼任何人都可以對瀆神者進行懲戒直至瀆神者喪失行動能力或死亡為止,亦可上報裁判所,所舉報經查證為事實的話,或直接製服或殺死瀆神者的話,教會將免除其三年賦稅,並立即得到瀆神者私有財產,包括等價代換物,及不動產的二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