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破鏡·圓
畫戟回到臥房,藏好地圖,呆坐在臥榻旁,摩挲著一個看上去不是很特別的灰白石頭,好半天歎了口氣,吹熄了燈。
忽然間一個尖銳的東西頂在了他後心,接著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識相的別動,否則要你命。”
畫戟沉吟一下,道:“你要什麼?”
來人說道:“我問你問題,你照實回答,敢有半句假話,我要你好看。”
畫戟道:“壯士盡管問吧!”
來人問道:“你和那個洛夫人什麼關係?難道你就不怕大王要你的腦袋!”
畫戟冷笑一聲道:“難道你是洛夫人的人?”
來人道:“絕不是,我和洛夫人沒有任何關係。”
畫戟道:“此話當真?”
來人說道:“當真,若有虛假,當五雷轟頂,甚至說,我倒希望洛夫人死,死的越快越好。快說,你與洛夫人什麼關係?”說著把匕首往前頂了一下。
畫戟微笑道:“想來你也不是大王的人,告訴你也無妨,洛夫人隻是希望在下幫她做些事情,而在下也需要洛夫人的幫助才能做到一些事,所以,隻是利益關係。”
來人問道:“你們要做什麼事情?”
畫戟道:“這個不能告訴你。”
來人喝道:“說!”手上加了力道,畫戟覺得後背一陣疼痛。
畫戟道:“斷秦之國脈,劫其寶藏!”
來人道:“好大口氣!這麼做於你有何好處?”
畫戟道:“實不相瞞,於在下已無任何意義,在下隻是為趙國做最後一件事,做完之後心無掛礙,便可隱居東海之濱了。”
來人道:“為什麼對於你沒有任何意義?拿到寶藏,你富甲天下,何必再為趙國做事!又何必隱居?”
畫戟冷笑道:“在下的心事,閣下如何得知?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來人道:“你說話不盡真實,看來是活夠了。”說著又把匕首往前送了送,畫戟感覺到後背開始出血了。
畫戟歎口氣,道:“我心已死,富貴如浮雲,所以沒有意義。為趙國做完這件事後,按照約定,我與趙國再無關係,也不會有人以任何借口對我們不利,所以才能安心。”
來人問道:“你們指的是誰?為什麼會有人對你們不利?”
畫戟道:“我們就是我們,當然指在下和家人,我們隻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如果不答應他們的要求,就會有人對在下的家人下手。”
來人又問道:“那既然如此,你又為何心死?”
畫戟歎口氣道:“在下為達目的已不擇手段,已傷伊人之心,在下知道,已經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事情過後,在下會去找她,如果能原諒在下,我們便可一起回東海;如果不能……”
畫戟感覺背後的匕首抖動了一下,鬆了許多,來人問道:“如果不能便如何?”聲音更加低沉。
畫戟道:“以死謝罪!”
來人道:“你既有此心,為什麼現在不去找她說明白?”
畫戟道:“因為……”忽然轉身,抓住來人的雙手,死死的摁在牆上,說道:“因為太危險,他們有多麼可怕,多麼卑鄙無恥,你不會知道。說早了,有人會去拚命,我不願這樣。事成之後,即使你不原諒我,我死也甘心,沒人再會去找你麻煩!”
被摁在牆上的人歎口氣,聲音不再低沉,變得熟悉無比:“好吧,再相信一次你的鬼話。你放開我!手腕好痛!”
畫戟慢慢鬆開了手。
“點著燈吧,把地圖拿來我看看。”
畫戟點著了燈,看見思思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裏,眼圈微紅,似乎剛剛哭過,麵容有些憔悴。
畫戟又拿出圖來,擺在燈下,說道:“來,你看吧!”
思思看了半天,撓撓頭,衝著畫戟擠出個苦笑:“沒看懂啊,你說給我聽吧!”
畫戟微微一笑,也坐了下來,又拉住思思的手,把她抱過來放在自己膝上,思思略掙紮了一下,哼了一聲,腦袋靠在畫戟肩上。
畫戟指著圖說道:“你看,這是鹹陽,這是涇陽,這是上雍,而我們的目標,是這裏,鹹陽西三百裏的吳山!”
思思道:“三百裏,不是很遠,隻是既然是寶藏和國脈,必然有重兵守護,你有把握嗎?”
畫戟道:“重兵不一定有,否則也不會那麼難找。我自己帶來的高手有十個,洛夫人那邊,也有十個,加上我們自己靠得住的家人,全身而退應該沒問題。”
思思道:“你錯了。”
畫戟道:“我哪裏錯了?”
思思道:“你這裏有十一個高手。”
畫戟道:“哦,那我們更沒有問題了。”
思思忽然說道:“我們去偷些寶貝出來,作為信物,告訴他們任務已完成,至於什麼國脈,不斷好不好?”
畫戟“啊”了一聲,問道:“為什麼?”
思思道:“他們對你百般逼迫,隻是怕亡國,已經到了這份上,他是興是亡,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我們也可以發泄一下心頭的怨氣。”
畫戟伸出右手,捏住思思的下巴,說道:“好,美人兒,你說什麼都好,我都聽你的!”
2.王妃·夢
燕夫人若塵獲得了極大的恩寵。
燕夫人的寢宮搬到了最大的甘泉宮裏,吃穿用度都是從前的三倍。
芸熙的兒子也被送到了若塵那裏,秦王親口說道:“這孩子,也是朕和愛妃你的孩子,將來,也叫你母後。”
甘泉宮上下欣喜若狂,因為這裏住的是將來的王後。
甘泉宮門庭若市,宮裏大大小小的妃子們爭先恐後的來討好若塵。
然而若塵仍然不開心,雖然秦王前前後後送來了三十名宮女伺候她的起居,在她看來,這麼多人加起來不及半個烏蘭。
當秦王去處理政事的時候,若塵會抱著兩個孩子發呆,有時候會暗暗落淚,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
雖然養尊處優,若塵依然日漸清減,秦王為此大費腦筋,每天都在尋思如何讓她開心,甚至下令有能讓燕夫人開心的人,賞金千兩。
各種各樣的計謀湧進來,然而若塵依然不開心,越發的清瘦。
秦王忽然心生一計,帶著若塵坐上了朝堂,希望若塵聽聽天下事,或許能驅散些憂愁。
滿朝文武都驚呆了,個個磕磕巴巴,前言不搭後語。
秦王素來威嚴,遇上這種情況,覺得甚是滑稽,於是問若塵道:“愛妃,你覺得這些臣子們,說話磕磕巴巴的樣子,是不是有些可笑?”
若塵道:“臣妾不覺得,臣妾有些不適,想早些回去。”
秦王點點頭,讓宮女送若塵回甘泉宮。
秦王目送若塵離去,忽然大怒,將竹簡扔出一丈遠,指著下麵罵道:“一群廢物!”
眾臣鴉雀無聲。
忽然一人出列,朗聲道:“臣茅焦請大王斬燕夫人以謝天下!”
秦王呼的一聲站起來,怒道:“你說什麼?”
茅焦道:“請斬燕夫人以謝天下!”
秦王道:“朕先斬你謝燕夫人!來人哪!”兩個武士從大殿門口走進來。
又一人出列,奏道:“臣李斯啟奏,大王息怒,臣認為,茅焦有理!”
秦王戟指罵道:“說!無理的話,一起斬!”
李斯道:“臣以為,燕夫人禍國殃民,可比前朝褒姒!”
秦王暴怒道:“你將朕比作幽王嗎?”
李斯朗聲道:“尚不如幽王!幽王貴為天子,諸侯臣服,因寵幸褒姒烽火戲諸侯,大失民心,為犬戎所乘,身死國滅。如今天下七分,敵國環伺,秦偏安西方,一朝政令不修就會為關東諸國所利用,輕則喪師失地,重則亡國絕祀。大王還要效仿幽王,傾全國之力博美人一笑嗎?”
秦王緊皺眉頭,猛地一揮手,讓武士退下。
秦王道:“兩位愛卿有理,隻是一則這是朕的主意,與燕夫人無關,二則燕夫人生養王子,於國有功,取其子而殺其母,不義,今後朕不再將燕夫人帶來便是。”
茅焦道:“臣以為,燕夫人仍可殺,如此妖姬在,大王心有掛礙,有再帶上朝堂的可能。而王子亦可交由他人撫養,也可繼承大秦萬世之業!”
秦王哼了一聲,道:“你們想謀反嗎?”
大臣們跪了一地,道:“臣不敢!”
秦王道:“諸位愛卿的意思朕明白,朕有過,從今以後再不會將她帶到這裏來。朕再將她帶上朝堂,那時再殺不遲。”
半個月的一個早上,天陰沉沉的,若塵送秦王去早朝,把孩子交給宮女們帶著,坐在宮門口,看著天空發呆。